韓淩本是不想問的,怕唐越兒覺得難堪。
但是心裏一直因為這個疑問而感到牽掛不安,她若是真的被那賊子欺負了,他定要掘地三尺找出那賊子來,替她報仇。
唐越兒看著韓淩,笑嘻嘻道:“沒有呢,我一直想法子拖延時間,雖然我也不曉得會不會有人來救我,但是我也絕不會坐以待斃的。”
韓淩釋懷的笑了。
這小妮子可招人疼,怎會沒有人去救她呢?
那日清晨,聽說她在定王府裏無故失蹤,就知她必是被采花賊擄劫去了,自己心急如焚,卻沒想到定王朱鈺那樣從容淡定,處變不驚的一個人,也微露幾分慌亂。
且不顧及後果,動用手中權柄,調了三千城防營禁軍,去搜尋唐越兒。
朱鈺的心裏,到底還是有幾分在乎唐越兒的,畢竟她是他的正妃。
韓淩默然片刻,端杯淺抿茶水,對唐越兒笑了笑。
“上回你曾說會離開京城,你此時可還有這念頭麼?”
唐越兒倚著桌沿,手托著下巴尖兒,細想了半晌,方道:“我聽說馮首輔是個兩袖清風,很受人敬重的好官兒,他這樣死得不明不白,下黑手的又是江湖中人,我想等這件事情查清楚了之後,再作決定是否離開京城。況且那采花賊還未抓捕歸案,一旦錦衣衛停止查探,難保他不會再出來害人,我想不如再多留些時候,也許會另有收獲。”
韓淩心情頗為複雜。
若是這小妮子離開京城,像她口中所說的那樣,去闖蕩江湖,那麼自己就再難見到她了。
若是她留下來,還能不時見她一麵,可是那也就意味著她要繼續待在定王朱鈺的身邊。
雖然明知她與定王之間並無男女情意,她也絲毫不在乎王妃的身份,然而自己心裏到底會有些顧忌和....難過。
進退兩難。
韓淩將澀然目光投向窗外。
雨過天晴,午後陽光漸漸明朗,寬闊的河麵上,波光粼粼,似漾起一層金粉。
這樣好的天氣,韓淩卻隻覺得心中惆悵,無法言說。
沉默半晌,緩緩道:“今後我們還是少見麵吧,畢竟你如今待在王爺身邊,我再與你私下往來,心裏總覺得對不住王爺。我是他的下屬,本就不該與你來往過密的。”
唐越兒聞言不由怔住,心中疑惑不解,睜大水汪汪的眼睛看著韓淩,“你為何要覺得對不住他?咱們是朋友,光明正大的來往,關他什麼事呢?我又不是真的嫁給了他,你又不是不曉得,我可從來沒當自己是什麼定王妃!更何況我雖然在定王府裏住著,平時也不怎麼和他見麵,各行各事罷了,我可不想因為他,而失去你這麼一個好朋友!”
有暖意漫湧上心頭,韓淩眸光忽倏明亮起來,微笑凝視唐越兒清澈如水的雙眸,“你真的這麼在乎我這個....朋友?”
唐越兒無比鄭重的點頭,“真的——非常——在乎!”
二人四目相對,彼此會心一笑。
這一瞬間,韓淩隻覺得心滿意足,天地寬廣,一切原來都是美好。
笑嗬嗬端杯抿了兩口茶。
好生奇怪,原本滋味清澀的茶水,忽而也多了一絲甘甜。
又聽唐越兒問他:“你可聽說過馮首輔生前曾得罪過什麼人嗎?”
若不是得罪過誰,好端端的,又怎會被江湖高手暗殺呢?
韓淩搖頭,想了想,“不曾聽說,不過我回京時日尚短,前事不知,隻知如今皇帝臥病,朝堂不穩,東廠和司禮監愈漸勢大,又有顧皇後和睿王環伺於定王左右,定王的處境,看似高高在上,權柄在握,實則也有他難以向人言說的為難之處。”
唐越兒倒覺得有些意外,撇撇嘴兒,道:“我瞧他總是一副雲淡風輕,天地萬物都入不得他眼內的模樣,原來他也不容易啊。”
韓淩輕歎一聲,神色略顯傷懷,“馮首輔是定王的老師,如今卸任首輔一職,本可以告老還鄉,安享晚年,卻平白枉死,想必定王是很傷心的。”
唐越兒想起朱鈺站在廊下時,那雙氤氳溫潤的眸子,不禁深以為然,與韓淩二人同時沉默下來,一時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