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院裏聚集了很多人,空地上支好了殺豬床子。知道於家殺豬,村裏不少人來看熱鬧。今天於廣源要殺三頭豬,兩頭用來喝滿月酒,一頭用來過年,三頭豬都在三百斤以上。
兩個覓漢在閑人的幫助下把一頭豬抬到了床子上,在肥豬的嚎叫聲中,老吳手裏拿著一個銅盆,嘴裏含著一把尖刀從屋裏出來。
老吳來到殺豬床子邊,把銅盆撂在床子下麵,右手持刀,左手攬住了豬脖子,隨即出手如風,尖刀準確無誤攮向豬脖子並迅速拔出來,血立即如箭般射向銅盆,穩、準、狠。周圍的人發出嘖嘖的讚歎聲。尖刀繼續在飛舞,卸頭、去蹄、扒皮、開膛、剔骨,一氣嗬成,等到白條豬掛到肉杆子的時候,旁邊看熱鬧的老漢剛剛抽完一袋煙!在不時的驚歎聲裏,三頭豬拾掇得停停當當,老吳臉不紅心不跳,從容地拭淨刀上的血跡,回到屋裏繼續睡他的覺去了,剩下的活統統由其他兩個覓漢幹就行了。
於繼祖看得呆了!
老吳在屋裏小睡一會又出來,看到兩個商姓覓漢把豬下水拾掇好了,馬上動手殺了兩腔羊。
這時候,於廣源已經把豬血在鍋裏煮了,用一個瓦盆端出來讓看熱鬧的人嚐鮮。羊血也煮了,但是沒有分人,老吳說要做全羊,離了羊血不夠味。
臘月二十七,鳳鳴大集,於廣源和三個覓漢在集上買好了雞、魚、蔬菜等必備物品,回到家後又趕緊拾掇停當。
當天下午,於廣源又去了很多戶人家借桌子、板凳、碗、盤、茶壺等,又把前後三棟屋收拾停當,準備在自己家裏擺十五桌,還有五桌要借用本家的房屋一用。
有兒子在忙活,於繼祖清閑自在,但是每天都有很多人來看他,茶葉換了一茬又一茬,香煙啟了一包再一包。兩個小孫子在他的腿邊轉來轉去,就像於繼祖的兩個小跟班。於繼祖愜意而知足。
每天晚上睡覺時,於繼祖和王氏都有拉不完的呱,他對王氏有說不完的感激之情。不用說別的,單說她把自己的兒子管教得這麼有出息就讓他感激莫名了。這次回來,他看到兒子在鳳鳴村的名聲大有超過他之勢,對王氏的感激又加了一分。
每次回老家,於繼祖都在王氏房裏睡,這不是他和王氏的意思,而是小舟的意思。
小舟對王氏一向恭敬有加,她從來不把自己放在和王氏相同的位置,她稱呼王氏“太太”而不是“姐姐”。
於繼祖和趙小舟婚後第一次回老家的時候也是在臘月。回到家的當天晚上,於繼祖想睡在王氏的房裏,但是臨睡覺前他被王氏半推半哄地送出房門。於繼祖隻好回到小舟的房門外,誰知小舟緊閂房門,拒不讓進,於繼祖無可奈何,在房門外哀求道:“巧兒,你想讓我在外麵凍死嗎?”誰知小舟鐵了心道:“你大太太都不怕把你凍死,我怕什麼?!”於繼祖隻好再次回到王氏的房門口哀求王氏,王氏畢竟心疼丈夫,打開了房門。
從此之後,每次回家繼祖都在王氏房裏睡,成了一種鐵打不變的定規。於繼祖本來和王氏關係很僵,但是自從娶了趙小舟,他們的感情卻一日好似一日。
因為於廣源的準備工作做得充分紮實,所以二十八那天盡管客人來得很多很多,伺候工作卻是頭頭是道,有條不紊。於繼祖安坐上桌,看著端菜的、送水的、陪客的人來人往,秩序井然,心裏很是滿意。本村的,外村的老親都來了,多日不見的親朋好友齊聚一堂,熱鬧而喜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