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斯人已逝天地悲(1 / 2)

四月二十八日那天中午,於廣源一家正在吃午飯的時候,王氏身體突然打了一個冷戰,心神不寧起來。她放下飯碗,回到裏屋,坐在炕上開始誦經,無奈心裏好像被人狠抓了一把,怎麼也定不下心來。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在她的心上,她從來不曾有過這種可怕的感覺,這種感覺讓她渾身發冷、心驚肉跳。一定要出大事!她心裏想。

於廣源的心裏也無緣無故地發了一陣慌,他似乎隱隱覺得母親的心情不寧和自己是一樣的。他跟隨母親來到母親的房間,想安慰母親卻想不出什麼話來,因為這種感覺是不能言傳的。他默默地在母親房間裏待了一會,卻聽見秦兒和楚兒在前院裏大聲哭,他心煩意亂地回到前院,問妻子李氏他倆怎麼哭起來了,李氏也感到莫名其妙,因為兩個孩子哭得很突然,沒有人知道他們為什麼哭。

整個下午於廣源都沒有下地幹活,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因為多少年了他已經形成一個習慣那就是有事沒事上田裏走走。全家人似乎都在等著一個未知的不可避免的變故降落到全家人的頭上。

一個下午過去了,夜幕降臨了,外麵大街上坐滿了閑耍的人們。在整個鳳鳴村以及周圍的村莊,夜幕一降臨——如果天氣允許——人們往往選擇出去聚在一起拉呱而不是躲在家中點燈熬油,勤勞樸實的農村人不會舍得浪費哪怕是一滴油、一粒米的東西。

平常時間於廣源也加入這閑聊的隊伍,因為村民閑聊的地點就是廣源的大門口,但是今天他遲遲不見出來。

人們正在胡亂猜疑的時候,卻聽見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南而來,馬蹄聲越來越近,竟然是朝著於廣源家來了。近前了看,果然是一個身穿製服的人騎著一匹白馬急匆匆而來。

村裏極少見騎馬之人,所以這一人一騎引起了人們的恐慌,穿製服的人下馬,徑直走進了於家的大門。於廣源聽到聲音趕緊迎上去,騎馬人把一份電報送到他的手上。電報上的字不多:老爺仙逝,不日歸家。於廣源的腦袋“嗡”地一聲漲大了,他目瞪口呆地站在院子裏,頭腦中已經沒有了思維,送信人無言相勸,隻說了一聲“於老爺節哀順變”就匆匆而去。

當於廣源明白過來的時候,突然發出驚天動地的一聲嚎叫:“爹呀!!!”裏屋的李氏早已經跑出來,兩個孩子也跟在她的後麵,隨著於廣源的一聲大哭,李氏和兩個孩子也大聲哭了起來,這哭聲在寂靜的夜裏異常驚人。外麵閑聊的人聽見哭聲跑了進來,一聽說於老爺沒了,好多人跟著大放悲聲。眾人哭了一陣子,又忙著勸解於廣源,哪裏勸得住。年齡最大的於廣堯上前對於廣源說:“廣源啊,要照顧好你娘啊!”

一句話提醒了於廣源,是啊,怎麼這麼長時間沒有見到娘了?於廣源匆匆向後院跑去,後麵跟著一群人。

王氏的房間裏燭光明亮,煙霧繚繞,王氏盤腿坐在炕上雙手合什一動不動,於廣源喊了一聲“娘啊”,趴在娘的腳邊嚎啕大哭起來。他正要把一肚子的痛苦要向親娘傾訴,卻突然感覺到娘一動不動,好像沒有看到他一樣。

眾人一起上前看去,卻發現廣源娘已經沒有了鼻息。心理崩潰的於廣源再也支持不住,一下子昏了過去……

於繼祖的靈柩是在五天後回到鳳鳴村的,其時王氏已經收斂完畢裝入棺材,幾天來家裏人來人往吊問不斷,從岩嶺千佛寺請來的七個和尚也已經到達。於繼祖的靈柩一到,家裏的親朋好友,四鄰八舍又是吊問不絕,整個於家大院幾天來哭聲震天,人們都在念著夫婦二人的好處,許多外姓人也哭得如喪考妣。老族長於昭順見於廣源精神恍惚怕他痛出病來,就召集本族的人商量盡快把繼祖夫婦入土為安。在請示了趙氏小舟的意見後,決定在五月初六出殯。

陰曆五月初六,那是個鳳鳴村人多少年難以忘記的日子,那一天,陰雲密布、冷風淒淒,整個鳳鳴村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之中。

一大早兩口碩大的棺材從於家正門抬了出來,兩口棺木都是絲綢纏了十幾次、黑漆塗了十幾次的,每具棺材須得十六個勞力才能抬得起來。七個和尚在前麵誦經引道,棺材的後麵是百十個哭得死去活來的於家人或者於家的親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