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出乎意料地順利,這其中的原因就是:今天的說客是徐明侯!
客人陸陸續續地來到了,鎮上的頭麵人物都集中在徐明侯所在的席上。於廣源讓徐明侯做主客位置,徐明侯看到在座的都是和於廣源年齡相仿的人,他堅辭不就,反而坐在下手和於昭秦兩個人給席上的人斟酒倒水。
於廣源和眾人哪裏肯讓,堅持讓徐明侯坐主客之位,徐明侯推辭道:“於徐兩家是世交,情同一脈,煥在這裏如在自家,豈能坐上位。如再相逼,煥隻好先告辭了!”眾人無法,隻好由他。每個人心裏對其佩服得不得了。
於家今天擺了十桌酒席,於廣源和於昭秦早已經安排得妥妥當當。
然而,百密還有一疏的時候。於昭秦和父親於廣源千算萬算還是算漏了一件事——讓於昭湘去陪客無疑是倚著破鞋紮著腳。
於昭湘何曾陪過客人?他哪曾給人家斟過酒、倒過水?——從來都是別人給他倒水喝。
偏巧他負責的這一桌是他的姑表兄弟和姨表兄弟。於廣源雖然沒有姑姑,但是他有很多老姑,廣源老姑家的重孫輩年年來給他過生日,於廣源每次都安排他們和自己的妻侄坐一席。
這一下子來了麻煩,都是於家的親戚,所以每次在安排座位的時候都你謙我讓,曆年過生日都需要很長時間才定下位次來,今年也沒有例外。從親戚的遠近上說應該是廣源的妻侄坐主客位置,但是廣源老姑家的一個表侄在所有這一桌人中年齡最大,遵循長者為先的古訓應該廣源的表侄坐主客。
酒席上的謙讓是華夏民族一道特異的風景,有時候謙讓所花費的時間比喝酒的時間少不了多少。今天,廣源的妻侄和他的表侄這兩個人你推我讓誰也不去坐主客的位置,任誰勸也不好使了。於是,兩個人都坐了下手,閃著主客位置愣是沒有人去坐!
往年也出現這種情況,每次都是主家親自來安排座位才得,但是今年徐明侯的到來使得於廣源無法分心到這個桌上。
正在你推我讓的時候,於昭湘進來了。當他的哥哥姐姐為老爹的生日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他正和加官拿著彈弓滿街滿坡地打家臣子(麻雀),聽到要開席的消息才急急忙忙趕回來。於昭楚安排他到這個桌上伺候客人。
於昭湘進了屋裏,打眼一瞧,還有一個位子空著,二話沒說,朝著主客的位置大搖大擺地過去了。按照鳳鳴鎮的待客之道,主陪坐在主客的左首,副陪隻能坐在最下座,而於昭湘竟然大模大樣地坐在了主客的位置!所有的人都被於昭湘的所為驚得目瞪口呆!
於廣源今天安排的這個主陪叫於憲忠,因為為人老成穩重,所以於廣源特意安排他跟小兒子搭幫。於憲忠看到於昭湘坐錯了位子,就指著於昭湘對麵的座位提醒他道:“三叔,你應該坐在這裏。”
誰知於昭湘看也不看他,拿起筷子對著眾人說:“來,吃!”不等眾人下筷子,自己就夾起一隻雞腿大口吃起來。
在座的人都哭笑不得——這是什麼套路啊!?於憲忠連忙站起來道:“來,為了給我廣源爺爺祝壽,我先領八仙慶壽酒。祝我廣源爺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眾人一看這個場麵,隻好將錯就錯了。都是喝酒的最佳年齡,所以這八杯酒沒有一個人拖拉。
於憲忠領完酒,按照鳳鳴鎮的規矩,下一個是主客領酒。但是坐在主客位置上的是於昭湘,本來是輪不到他領酒的,但是於憲忠費盡唇舌,客人們還是都抱定了看熱鬧的想法,沒有一個起來領酒,場麵十分尷尬。於憲忠隻好對於昭湘說:“三叔,該你領酒了。”
於昭湘哪裏懂這個,他雖然嗜肉如命,但是從來不喝酒,今天是他從小到大第一次喝酒,除了辣,什麼滋味也沒有嚐出來。
“怎麼領?”還好,他知道不恥下問。
於憲忠老老實實地回答說:“應該領八盅。”
“八盅酒一塊喝中不中?”
已經領教了於昭湘“亂拳”的於憲忠現在成了酒席之上最忙碌的人,原本於昭湘的活一股腦推給了自己,自己又得上酒又得倒水還得掌握大局,於憲忠忙得滿頭大汗,他現在隻是希望酒席快快結束,哪裏還能提什麼意見,隻好說:“也中吧。”
於昭湘叫於憲忠拿來一個大白碗,自己拿起酒壺一盅一盅地量著向碗裏倒了八盅酒,於家的酒盅比別家的要大很多,八盅酒能把喝粥的大白碗倒得滿滿的,於昭湘小心翼翼地端起滿滿當當的一大碗酒“咕咚咕咚”一氣喝光,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喝水!滿滿一大碗酒啊!這一桌上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喝完酒,於昭湘自顧自地吃起肉來,他隻揀肉吃,對於蔬菜動也不動,下麵的人是否喝酒他連問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