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二)(1 / 2)

於家種了十大畝的穀子,十大畝相當於現在的近四十市畝。兩個覓漢加上四個短工和於廣源需五天左右的時間才能收割完畢。沉甸甸的穀穗在地裏彎著脖子等待著人們的收割,再下去幾天,細細的穀秸會逐漸幹枯再也擎不住穀穗,穀穗會耷拉下來,到那時,收獲就會費事很多,這是於廣源寧願花費大價錢也要雇工的主要原因。

於廣源這樣做的另一個原因是誰也不能告訴的,他一直覺得這件事始終有人在操縱,他不敢確定幕後的指揮者是不是商誌英,但是一定與他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他不相信這些雇工的心會齊起來,這些短工目前就像一道堅固的堤壩,給它捅出一個小洞或許能讓它一潰千裏,所以他花大價錢把四個短工雇到家裏,好吃好喝伺候著。他相信仍然在戲樓下等待著被雇傭的人一定會沉不住氣,到那時,內訌必然起來,再去雇人就簡單多了。

於廣源叫商誌忠領著短工在穀地裏用刻刀子割下穀穗,他和年輕的商懷德用鐮刀先割出一道車路把大車趕進去,然後把一堆堆的穀穗裝到車上。

“火到豬頭爛,錢到公事辦”。所有的人都非常賣力地幹活,連吃袋煙的的空都沒有了。到了半過晌,原計劃一天幹完的將軍墳那兩大畝穀穗就割完了,為了回報東家的厚意,四個短工主動提出來把窯灣附近的一畝多地也割完它。於廣源再三說不用,然而他們終究還是轉移到窯灣,把一畝半的穀穗割完,這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回到家裏,於廣源趕緊叫妻子炒菜打酒,想留四個短工吃飯,但是四個人異口同聲地拒絕了。

第二天天剛剛亮,四個人就來了,他們到了於家二話不說,幫著兩個覓漢套好車,坐著大車來到了最大的一塊穀地。

露水還沒有下去,人一近穀地,露珠就把身上打濕了。於廣源從身上掏出煙包子,招呼所有人先吃袋煙等一等,鳳鳴鎮及其周圍的村莊曆來把“抽煙”說成“吃煙”。

會“吃”煙的人都“吃”了一袋煙,然而露水還沒有上去,年齡較大的那個短工沉不住氣了,他脫下布鞋,赤著腳進了穀地先幹了起來。其他所有人都跟著幹起來。

“一天兩吊錢,不屈啊!”於廣源心裏想。

昨天割了三畝多,今天正好割了四畝,照這個速度明天就會結束的。以原來的估計,就這麼幾個人沒有一集是幹不完的,現在三天就會完成。錢,多花不了哪裏去——於廣源對這些人的活道非常滿意。

第三天天沒有亮,四個短工又早早地來到了,這一次,於廣源說什麼也不早去了,他和他們幾個短工東扯葫蘆西扯瓢地閑聊,直到太陽出來,他們才一起來到嶺前的穀地裏。

他們家的穀子地緊挨著孟憲仁家的,孟憲仁家的穀穗已經割了,穀秸軟弱無力地站在地裏,穀地裏顯得很淩亂,穀秸一片片地倒伏。於廣源走進孟家的地裏,扶起倒伏的穀秸,卻驚訝地發現上麵竟然有穀穗。

人隻要沾上大煙,就不能叫做人了——於廣源悲哀地想。從小勤儉持家的孟憲仁也會這麼不過日子嗎?這還是吃大煙拔豆茬的孟憲仁嗎?這個人完了!

於廣源在對孟憲仁的惋惜中結束了上午的活,中午於廣源特意叫李氏煮好了雞蛋擀就了細麵單餅,覺得這樣還不過意,他又叫女兒炒上四個菜。老吳早把酒打回了家,一桌八個人痛痛快快地喝了起來。

在喝酒當中,於廣源說起了孟憲仁家的穀子,並不住地為他惋惜。妻子李氏送菜的當口插言道:“秦他爹,今早你們上工後,街上的人都傳著好幾戶人家的穀子被偷了,憲仁家的穀穗莫不是被偷的吧?”

“偷?誰這麼大膽?”於廣源吃驚地看著李氏。

李氏道:“街上都傳著說全村的富戶隻有我們家沒有被偷,還有人說商芝那一片村莊裏竟然有人在大天白日搶掐穀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