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章 夫妻卻無肌膚親(1 / 2)

民國二十三年四月初十,於廣源正式為自己的小兒子於昭湘操辦婚事。

這件婚事從一開始於廣源打心裏覺得對不大住自己的小舅子,心中一直感到愧疚。為了贏得新媳婦的歡心,為了讓親家的臉麵風光一些,他一反常態,大張旗鼓地操辦小兒子的婚事。

老大老二成親的時候,村裏人問他能否來喝喜酒的時候,他都極力推辭,可是這時候有人問他可否來喝喜酒,廣源立即應允。

這場婚事辦得轟轟烈烈、熱熱鬧鬧,其場麵遠勝老大的婚禮。雖然不如老二的婚禮場麵大,但是誰都知道老二的婚禮大多數人是本著龍委員的臭腳來的。

在四月初五那天,於昭秦就奉父親的指令回到鳳鳴鎮,一心一意地籌辦弟弟的婚禮——盡管生意上有很多事情等著他去處理;老二於昭楚因為是公職人員,於廣源深懂官差不自由的道理,隻是叫他在當日前回來就行。雖然父親對自己沒有硬性規定,但是於昭楚是聰明人,深知這件事對於父母的重要性,所以提前三天也回到老家幫著哥哥料理弟弟的婚事。

老大老二忙得團團轉,老三卻優哉遊哉地捕魚夾鳥,全然不管別人在幹什麼。

成親前一日,老大於昭秦用哀求的語氣對三弟說:“三,全家人都在忙,你一天到頭玩心裏就安穩嗎?”於昭湘邊往外走邊說:“是我叫你們忙的嗎?”一句話把老大頂得直翻白眼。

正好趙氏在旁邊,於昭秦對著奶奶訴苦:“奶奶,你看老三,慣得一點樣也沒有!”

於昭秦說的是實話,沒有想到這句話正戳著趙老太太的疼處——老三不就是老太太慣出來的嗎?趙氏不樂意了,耷拉著臉說:“你是不是看著他玩難受啊?”於昭秦一下子沒有了脾氣,像霜打的茄子蔫在當場,眼淚都快下來了——自己鞍前馬後伺候奶奶好幾年,竟然不如一點力不出的弟弟。

當日那天,於家幾乎所有的親戚都到場了,鄉裏鄉親來賀喜的也是空前之多。趙氏和女兒於廣憶、於昭秦全家、於昭楚全家、於昭雪全家悉數到齊。更加令人高興的是徐明侯攜夫人藤原依依到場,讓鳳鳴鎮人見識了什麼叫郎才女貌。

那天早晨,於昭湘本來是想去打兔子來著,卻被奶奶和爹娘製止了。迎親的隊伍簇擁著他坐上馬車,一大早就來到了周裏鎮舅舅家,他像一個木偶似的被人指揮著做這做那。但是當別人叫他改口喊舅舅妗子爹娘時,他沒有照辦。李百順和妻子知道他連自己的親爹親娘都沒有叫過,所以製止了人們的徒勞。

當迎親隊伍浩浩蕩蕩回到於家的時候,於昭湘老遠就看到了徐明侯站在自家門口等著迎親隊伍的到來。在一大堆人群中徐明侯卓然而立,風流倜儻。於昭湘對著徐明侯笑了笑,拱拱手說:“明侯,久違了。”

於昭秦和於昭楚感到很納悶,心想,這小子,你說他有禮貌吧,竟然對徐明侯直呼其名;你說他沒有禮貌吧?他還知道和徐明侯打招呼。

喝喜酒的人一直到傍晚才散。徐明侯和夫人也是很晚才回家,他們的到來使得於廣源臉上倍添光彩,他親自陪著明侯喝酒,而他的夫人藤原依依則由趙氏和小妹廣憶作陪。於昭秦和於昭楚在院子裏來回穿梭,從早晨一直忙到傍晚,連喝口水的空都沒有。

從早上到晚上,於昭湘就像在夢中,如同一個空殼子,人家叫他敬酒他就敬酒,人家叫他拜堂他就拜堂,一切好像與他沒有關係,懵懵懂懂、稀裏糊塗。

到了晚上,來鬧洞房的人不少,但是都是看著於廣源的麵來的。在鳳鳴鎮,成親那天鬧洞房的人少說明這戶人家為人不行。鬧洞房的人雖多,但是眾人一來知道於昭湘這小子二性八道,二來上回於昭楚成親鬧洞房時落下的笑柄記憶猶新,所以並沒有盡興地鬧騰就草草收場了。

於昭湘的臥室在當日這天挪到了最前排的房子,他的爹娘住在中間那排房子,最後一排留給趙氏老太太回老家時居住。

於昭湘的房間在於昭秦親自監督裝飾之下一下子上了一個檔次。原來的牆壁因為煙熏火燎已經黑乎乎的了,於昭秦請專門的泥瓦匠給牆壁上了一層白石灰,屋子裏一下子亮堂起來。炕是新盤的,天蓬是新吊的,門窗都用紅漆重新漆過。昭秦的媳婦商蘭芝在省城看到過許多人家裝飾新房,她根據別人的樣子用紅絲綢、紅絲帶、剪紙等等把新房打扮得富麗堂皇。

老二媳婦龍玉榮看在眼裏,心裏很不是滋味。有一次她終於按捺不住去找於廣憶訴苦,說公公婆婆偏心,於廣憶說:“全家就數他小,不偏他偏誰!”一句話頂得龍玉榮沒有了下文。

龍玉榮不死心,又去找商蘭芝訴苦,商蘭芝笑著對她說:“就數他離公公婆婆近,以後照顧公婆的事就是他的了,偏他一點也是應該的。”一句話又讓她垂頭喪氣。

晚上她又對著丈夫數落老三的種種不是,於昭楚安慰她道:“明侯叔都對他高看一眼,我們還有什麼話說呢?”氣得龍玉榮大罵於昭楚是後娘養的,是十足的姥娘不疼舅舅不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