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琪淚眼迷蒙地看著徐明侯,輕輕地對他點點頭,好像對於徐明侯的心事完全知曉一樣。
看到李琪點頭,徐明侯好像放下了千斤重擔似的長出一口氣,再一次昏厥過去。眾人七手八腳把徐明侯抬進臥室,嚴陣以待的醫生們再次圍上來量體溫測血壓試脈搏一陣忙活。
於昭湘和李琪打過招呼之後,把趙魏單獨叫出來,厲聲問他:“是誰給李隊長送的信?”趙魏說不知道。
“查,嚴查,查處送信的人立即開除出隊伍!連這點秘密都不能保住,我們還能幹什麼?!”
“司令,查出這個人並不難,但是捉賊容易放賊難,可能我這樣說不恰當,但是事實如此,其實還用著細查嗎,問李隊長不就一目了然了嗎,李隊長肯定不會告訴你。你想,李隊長不想讓你知道是誰給他送的信,就是你查出這個人來,礙著李隊長的麵子,你又能怎樣?況且送信之人完全是一片好心。”於昭湘聽罷,久久無語。
司令部裏陸續有人出出進進,大多是村民們來送東西的。有人把珍藏多年未舍得用的人參送了過來,有人送來了當年的蜂蜜,野雞野兔更是堆了一地……這些送東西的人扔下東西就走,你攆都攆不上。
晚上,徐明侯吃了兩塊人參燉的野雞肉,精神上好了許多。他把櫻木秀中叫進來,看著他吃了一碗野雞肉,吃了兩個大餑餑,然後盤腿坐在炕上同櫻木小聲說話,外人一律不能偷聽。於昭湘和加官趙魏三人就站在院子裏親自為他們兩個站崗放哨。
“依依走的時候你在旁邊嗎?”徐明侯強忍悲痛問櫻木。
“沒有,我來貴國的時候,依依表妹雖然身體虛弱,但是據醫生講隻是思念您過度並沒有什麼大病。”
“您來之前,依依讓你捎過什麼話沒?”
一聽徐明侯問這話,櫻木秀中再也忍不住,他趴在飯桌上低聲“嗚嗚”大哭起來。徐明侯無語,隻是看著櫻木秀中而無可奈何。
櫻木秀中好容易止住了哭聲,他哽咽地對徐明侯說:“去年秋天,來貴國之前我去舅舅家道別,依依表妹對我說她近來感覺多夢多汗,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恐不久於人世,怕是不能有和您見麵的機會了。此生無別的掛念,慚愧自己既不能奉祀列祖列宗,丈夫於刀光劍影之中出生入死自己又不能相隨,自己雖萬死也難自贖其過,自己死不足惜,隻是怕難見九泉之下的公婆和列祖列宗,希望您從此之後不要以她為念,趕緊續弦生子以慰地下的列祖列宗,至於她的遺骨,待到戰爭結束自會有徐坡和徐垠帶回河陽歸葬於祖墳。可憐的依依表妹,瘦得已經沒有人樣子了!”說到這裏,櫻木又放聲大哭。
徐明侯坐在椅子上,兩行清淚從眼眶中流下來。
“來到海右省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大後告訴我依依已經不在人世了,留下幾箱子書信藤原先生托學生輾轉送到省城交到大後手中。藤原先生曾經在我去向他辭行的時候對我說,這場戰爭很快就要見分曉,舅舅讓我見到您後不要離開您了,等到戰爭結束後也不要讓您去日本見妻兒,最好帶著我去香港澳門甚至美國暫居,如果依依能夠堅持到那一天,他會托各種關係把依依送到您的身邊。誰想,依依表妹竟然真的離世!都是這該死的戰爭!”櫻木淚流滿麵。
“萬後!”徐明侯輕輕地向外麵喊了一聲。
趙魏一個箭步跑進來,站到徐明侯麵前答一聲:“將軍。”
“馬上給櫻木和他的同伴安排住處,要二十四小時站崗守護。”
趙魏答應一聲馬上安排去了。
徐明侯打開一隻箱子,用顫抖的雙手捧出一頁信紙,像一個久違母親的嬰兒突然見到親娘一樣如饑似渴地看著信紙上的文字,但是看了還不到一袋煙的功夫,隻聽見他的口中發出痛苦的一聲呻吟,隨即又昏了過去。
“明侯,明侯!”櫻木急切地喊著。於昭湘等人一個箭步竄進來,李醫生也跑了進來,立即給徐明侯注射了一針強心劑,然後再次把他放倒在炕上躺好。
於昭湘拿起徐明侯剛才看的那頁信紙,發現上麵是娟秀無比的顏體小楷字。信的開頭是描述了徐坡和徐垠以及藤原一家學習和生活情況,中間寫的是對徐明侯無盡的思念,最後用一首相思古詩詞作結,寫的是:燕草如碧絲,秦桑低綠枝。當君懷歸日,是妾斷腸時。春風不相識,何事入羅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