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與“心理學”
當代的“心理學”(Psychology),通常被認為是19世紀末期產生於西方的一門新興科學。在本世紀初期,我國學者用“‘心’理學”這一術語翻譯引進西方的“Psychology”。經過這樣一種翻譯,它似乎變成了一種“舶來品”。但是,當我們用“心理學”翻譯西方“Psychology”時,它不但表示西方的“Psychology”,而且還潛藏著與中國文化的內在聯係。因而,對心理學之“心”的認識,也包含著對“心理學”的一種新理解。
首先,就心作為心髒而言,它表示了心髒,但也並非指人體的一種生理結構。《素問·靈蘭秘典論》中說,“心者,生之本,神之變也。”可見,這已把可見的“心”用來表示不可見的“神”的變化。其次,“心”被用來表示思想、情感、性格和意誌等精神狀態。如《禮記·大學疏》中所說,“總包萬慮謂之心。”《管子·心術》:“心也者,靈之舍也。”在這裏,心已經完全成了心理學的“心”,它已經超越了“心髒”,同時也超越了“大腦”。我們的古人用“心”來表示人的智慧,表示人的心靈與精神世界。再者,“心”超越了個體和人體,被稱之為“道之本原”,被作為天地之心。《釋文》中注:“心,或作道。”《易經·複卦》中有:“複其見天地之心乎。”《尚書·大禹謨》僅“十六字”,被古人稱之為“心學”。明代王守仁在《象山文集序》中所雲:“堯、舜、禹之相授受曰:‘人心唯危,道心唯微,唯精唯一,允執厥中,此心學之源也。’”王守仁在《象山文集·與李宰》又說:“人皆有是心,心皆具是理,心即理也。”在這種意義上,“心”可表示一種天下的至理,中國古人對世事和宇宙的認識和理解,也包含在這一“心”字中。
顯而易見,在我國的“心”概念中有著極其深刻的內涵。用“心理學”來翻譯“Psychology”,包含著一種潛在的中國文化的心理學。一旦當我們理解了我們中國之“心”的內涵,那麼我們也就會對我國文化中固有的心理學,以及我國的心理文化,獲得一種真實的體驗。
二、中國文化心理學
在我們的理解中,中國文化是一種充滿了“心理學”意義的文化。“心”與“心理學”有著內在的本質關聯。同時,我們也想用“心”來表示中國文化心理學的核心與精華。儒、道、佛是中國文化的三大傳統思想,俗語說“三教歸一”或“三教本同”,而在我們的理解中,這三教本同即同歸於心,在心的概念中,蘊含著儒、道、佛三家的思想精髓,同時也是中國文化心理學的精華所在。
就儒家思想來說,記錄在《尚書》中的“人心唯危,道心唯微;唯精唯一,允執厥中”,一直被尊奉為堯、舜、禹代代相傳的“十六字心經”,被認為包含著儒家學的真諦。而其中的關鍵,便在於對“心”的理解與把握。在孟子的《盡心》中,明確地提出了“盡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則知天矣”這一命題。孟子把儒家思想的四端仁、義、禮、智,皆歸之於心的注解,認為“君子所性,仁、義、禮、智根於心”。在道家思想中,“道”是最根本性的概念,對於那包容天地、無形無跡的道,唯有心才能夠把握。莊子主張心齋,對道的體驗要以心為本。在《管子·心術》中,專門論述道非感官所能把握,唯有修心正形。在《關尹子》中,有“心既未萌,道亦假之”的命題,並且提出了“善心者,師心不師聖”的主張。在佛家思想中,有“三界唯心”和“萬法一心”的說法,言簡意賅,已經是把心放在一切佛法、一切佛緣之根本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