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幾乎每日每夜都在重複著同一個噩夢。
夢裏的我筋疲力盡,在一個陰冷黑暗的洞穴裏尋找失散的隊伍。路旁是無盡的骸骨和冒著綠光的磷火,遍地的蟲子順著我的腿腳不停地上爬。
我曾經不斷地懇請自己忘卻那些不堪的往事,可現在卻想拚命地回想起那裏的每一條路、每一塊石頭。
我的弟弟要去那個可怕的地方了。我不清楚是誰給他們的地圖,也不知道是給他們的勇氣,更不知道他們是衝著什麼目的,我隻知道那裏很危險,對於毫無經驗的他們來說隻能有去無回。
天不由人,我曾經發誓再也不觸碰的東西如今還是得重新拾起。
我叫博岩準備一套旅行用具,說是去旅行。暗地裏我去市場上已經準備買好了折疊鍬、大小刀具、鏟子、繩子、錘子和手電,再多的東西我拿不了,能減則減。
安頓好古墓的工作之後我就出發了。
我平時不怎麼出門,怕一時發燒搞出大事來,可這次避免不了,一時想不到預防的辦法,隻能走一步看一步。我一年前買的奧迪如今才派上用場。
一千二百多公裏的路程,我用了兩天才到達。途中在酒店住宿一晚,使用了五百塊兒冰塊,服務員都嚇傻了。
到達常山縣,我憑著地圖去找一個離那座魏王墓最近的一村莊歇腳。我想他們最快也得用三天,就在那兒攔住他們再好不過。
不知道這地圖是什麼時候的,光和我記憶中的古墓位置差不多,但細找起來並沒有那麼容易。這些年常山的變化太大了,我當初來的時候才十二歲,憑記憶也是非常模糊,至於離開的時候,我更不曉得那是怎麼走的路了。
一想到紀景晨他們趕上我,找對地方,我就慌了。慌亂中,我什麼都顧不上,飯也懶得吃。
不知不覺天又黑了,我在常山的一個小村莊住下。我也想不到這樣的小山村居然會有這麼大規模的旅店。
這家旅店像是近幾年新蓋的,磚瓦都還泛著紅光。幾排連著的平房大概都是客房。
我剛一踏進門,一個約莫四十歲的女人就笑著迎了出來。“姑娘是來住宿的吧。”我從她的語氣裏聽出這兒常來外地人,可這兒又不是什麼旅遊勝地,還說不準真來對了地方。
“阿姨,我外邊有輛車,能開進來不?”我問道。
“當然了,你打哪兒來啊?”她忙去把院門的另一扇打開,用一條木棒支住。
我看她動作並不利落,支的棒子沒等我出門就倒下了,然後在我出了門後就發出一個低微的聲音,“又是塊肥肉。”
爺爺說過,有墓穴的地方騙子多,強盜也多。因為地勢偏僻,盜墓賊行蹤保密,所以就算當地強盜明著跟你劫財劫物,你也得雙手奉上。沒遇上有沒遇上的遺憾,遇上了有遇上的對策。遇上了你能多多少少打探一些下鬥的說法、地點,至於錢物,破財免災也說得過去。
我裝作沒聽到,把車安安穩穩地開進去,停在一排屋子前。下了車,環顧了一周,發現整個院子的院牆超出一般的高度,而且都用水泥抹得光滑。那就沒錯了,他們準是怕客人跑了。
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我竟然沒慌,大概是從爺爺那裏聽過這樣的事所以有了準備吧。
女人靠近我,聲音和善地說:“姑娘來這兒是旅行嗎?要住多久?”
我轉過頭來笑著回答:“我是來盜鬥的,阿姨您能給個指示嗎?”我明明知道,回答旅行比盜鬥更安全些,但還是開門見山了。
見我回答這麼直接,女人也一時不知如何應對。平日裏不管是來盜鬥還是來旅行的,都會借旅行的名義入住,她從所帶裝備才能做出判斷,然後采取措施。而我這麼一個二十來歲的女生要說自己是來旅行,她不用判斷都會信。可我偏偏出乎了她的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