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中午,天空灰蒙蒙的,像是籠了一層紗,什麼東西看著都是影影綽綽。陸子言怕要下雨,就拿著洋傘,叫了輛黃包車,想了想還是先去梨園。
進了梨園,就聽見舞台上正排著戲。陸子言心裏一動,仔細看了看,果然見到慕藍。幾個武旦正和她對著戲,慕藍不時的指點他們,樣子倒不似那日見到的清冷,臉上也是掛著淡淡的笑意。
陸子言靜靜的坐在台下的桌旁,慕藍正好轉身的時候就見到她,顯然還記得她,眼神閃了閃,就直接走了過來。
陸子言忙起身,笑著點點頭道:“打擾了,慕先生。”
慕藍倒也大方,讓人沏了茶,招呼陸子言坐下道:“陸小姐,不必客氣,想必來此應該有什麼事情吧。”
陸子言想了想道:“先生,這話真不知道該怎麼說,那****二哥多有得罪了。”
慕藍聽她說的客氣,微微一笑,口氣卻是極淡:“我們做這一行的,這種事情遇見的多了,我也不放在心上。”
陸子言辯解道:“先生誤會了,我哥雖然平日有些惡習,但是絕不是登徒浪子。隻不過是先生長的太像我們的一位故人,我哥一時認錯才得罪了先生。”
慕藍抿了一口茶,道:“原是如此。”
陸子言心裏盤算著嫂子的建議,但是這慕藍卻是心性極高,這種話絕難開口,隻得說:“我哥與那位故人感情頗深,若是下次我哥多有得罪,還請先生不必介懷。”
慕藍抬眼,有些好奇的問道:“哦?不知是何緣故,難道那位故人是令兄的心上人。”
陸子言苦笑一聲,告訴了她二哥的一段故事。原是這慕藍長的很像從前的童姐姐,不過因為年紀小,陸子言也不記得童姐姐姓甚名誰,隻記得她是二哥的童養媳,一直與他們感情很好。隻是等她回來後方聽說,童姐姐已經在多年前落水而死,他二哥雖然娶了二嫂,但是卻從此荒廢了學業,像是變了一個人。
聽完陸子言所說,慕藍卻是似笑非笑的說道:“原來陸少爺還是這麼多情之人,下次見了他,我大不了和他說清楚罷了。”
陸子言聽她如是說,就點點頭。慕藍因為要排戲,陸子言也不便多說什麼就告辭出來。
才出門,她低著頭正出神,忽然聽見空中一聲悶雷嚇了她一跳。她見要下雨,正打算叫輛車,這雨就淅淅瀝瀝的開始下了。陸子言忙撐開傘,快步往前走,可是雨越下越大,而且天氣本就清冷,衣服有些打濕,這寒氣更是滲入肌理,陸子言生生打了個寒顫。
快步走在街角,剛轉過彎,一個小個子男人走的急又是低著頭,一下子撞上了她。陸子言反映快,但是還是被撞的後退了幾步,手濕滑傘一下子脫了手。她顧不得理會那人,低頭正準備撿傘,忽然感覺有人替她遮了傘。
她直起身,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極為清俊的麵容,眼睛不是很大,微微的向上挑起,但是眸色黑亮,這黑又不似杜紘那般驚心動魄,耀眼難以逼視,而是仿若一潭湖光春色,瑩潤流動,目光溫潤如玉,無端的讓人靜下心來。
他笑意盈盈的看著她,仿佛是久違的好友,陸子言微微一愣,覺得他似曾相識,但是腦海中卻是一點印象也沒有。一傘之下,本就狹小,兩人靠得極近,陸子言臉色微窘,自覺向後退了一步道:“多謝,先生。”
那人道:“不必客氣,這天氣淋了雨恐怕容易生病。”
陸子言私下環顧,看到自己的傘已經刮到了對街,不禁訝異一聲,那人道:“我替你撐傘過去撿吧。”
陸子言很他道謝,兩人一起過了街。她撿了傘,笑著道:“謝謝。”
那人綻開笑意:“不必客氣。”
那人走的極快,很快消失在雨中。
雨越下越大,天地間像是籠罩著一幕水簾,四周水汽頓起,迷迷蒙蒙,似霧非霧,什麼都不清楚。
換下濕衣服,柳媽端來一碗熱薑茶,陸子言仰頭喝下,馬上覺得全身暖了過來。到了傍晚時分,雨漸漸停了,可是天還是灰撲撲陰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