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為了找我姐姐。十幾天以前,我接到姐姐一封信。信上說,她實在忍受不了現在的生活,打算逃出那‘鳥籠子’般的家庭,先跑到德勝門外的惠中寺去,然後再跑到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去,再也不回來啦。姐姐在信上還說,她有一顆很大的珍珠,能賣好多錢,不用擔心她的生活。”
“你把姐姐的信,交給了爺爺?”
“是。因為……這個家已經沒有別人啦。”
“然後,你就和爺爺一起來北京,追尋你姐姐?”
“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防止別人把我當成我姐姐,爺爺還特地叫我女扮男裝,哪知還是被人看出,以致有了今天這樣的結果……”
賴財禮麵色陰鬱地看著眼前這個可憐的女子。良久,他歎了一口氣,從懷裏掏出那顆寶珠,沉沉地說:“這就是你姐姐在信裏告訴你的那顆珠子。”
鬱銀香接過珍珠,悲喜交加地說:“姐姐的珠子?好大啊!那我姐姐呢,她在什麼地?”
“你姐姐已經不在了。”
“你、你……說什麼?”
“她沒有來得及逃走,就被壞人綁架了,最後又落到姬督軍手上,你姐姐性情剛烈含辱自殺了。你爺爺在你被搶走的那天晚上,也因傷勢過重,過世啦。”
“你是怎麼知道的?你們是什麼人?這珠子怎麼又在你手上?”鬱銀香警覺地後退了一步。
賴財禮慢慢說道:“姑娘,我們是京師偵緝隊的。前些時我們奉命偵破你姐姐的失蹤案,不久又出現姬督軍府的寶珠失竊案,在這過程中,你和你爺爺的神秘舉動引起了我們的注意,便跟蹤到了德勝門外的惠中寺,結果又引出了一樁謀殺案。被殺的青年叫連朔望,是你姐姐生前的戀人,你姐姐就是想和他私奔才遭不幸的。”
“通過偵查,我們抓到了殺連朔望的凶手,這才弄清幾個案子是相互聯係的。至於寶珠,姬督軍從你姐姐身上奪取後,被人偷竊了,我們經過嚴密的搜索,認為寶珠還在姬府內,故昨天我趁進姬府之機,把它找到了……”
鬱銀香聽了,怔了一會兒,苦苦一笑,繼而又無比淒厲地絕望地笑著,發瘋似地說:“死了也好,都死了,就躲開那些壞人啦。活著,不管你怎麼喬裝打扮,也擺脫不了那些壞人。世上的壞人太多啦……你們偵緝隊為什麼不去抓?”
一句天真的問話,臊得印豪和賴財禮滿麵通紅,低下頭,不敢再看那雙美麗、天真的大眼睛。
鬱銀香輕輕撫摸著那顆巨大的寶珠,喃喃自語:“聽爺爺說,珍珠都是從水裏來的,還是讓它回到水裏去吧……你,你自由啦!”
一揮手,寶珠在晨曦中劃出一道耀眼的白光。賴財禮和印豪伸手去攔,哪裏還來得及,隻見寶珠已在靜靜的河麵上擊出圈圈美麗的漣漪。
“請二位先生忙公事去吧,我想一個人在這兒清靜一會兒。謝謝二位先生的搭救之恩!”
說著,鬱銀香跪倒在地,衝賴財禮和印豪磕了三個頭。
賴財禮和印豪禁不住淚水奪眶而出。兩人連忙將鬱銀香扶起,悵然而別。
印豪和賴財禮朝西便門走去。一路上,兩人默默無語。正走著,賴財禮突然大喊一聲:“不好!”轉身往回就跑。印豪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緊緊地跟在後麵。
兩人跑到與鬱銀香分手的地方,舉目一看。除了藍天下緩緩東去的碧水之外,沒有一個人影……
第二天,京師各報都以醒目的標題,刊登了一條新聞:在東便門附近的護城河裏,打撈起一具無名女屍體……
至於姬督軍的寶珠失竊案,因為社會上已有種種傳聞,說寶珠本不是姬督軍的,是他糟蹋了民女又剖腹強奪的,而且最後連死者的同胞妹妹也未幸免,鬧出幾條人命等等。反正各種不好聽的傳聞已把姬督軍搞得大光其火,又不好發作,也不敢向警察廳催要寶珠了,最後竟不了了之。
這個案子也像那個時代許多糊塗案一樣,被懸了起來,沒有了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