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境的一個小鎮,名叫洛桐鎮,鎮上坐落人家千餘戶人家,臨接國界,往往能看到,或是死於非命,亦或餓死街頭的乞丐,第二天,官府便派人來一清理,將屍體置與鎮外的荒墳崗,便如同什麼事情也沒發生過一般。
這就是洛桐鎮的日常,每天過往行人旅客,不計其數,盜匪鏢師,絡繹不絕。
然而,這個地方,有一片淨土,是一個客棧,名曰天香,聽聞老板手眼通天,官府黑道均有熟人,這裏變成了來往客商的最佳居住地,縱然是在這個亂世,客人依舊絡繹不絕,這個故事,便是由此展開。
天色變得昏暗起來,洛桐的天氣,如同少女的臉,說變就變,剛才還說豔陽高照,幾片烏雲一來,瞬間電閃雷鳴,風雨交加。
“掌櫃,快開開門,這大白天的,怎的關門謝客?”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傳來,顯然外麵那群客商,倒是被雨澆了個清涼。
“作死啊?老娘的紅木大門,拍碎了你跑得了好?!”一個嫵媚的聲音傳來,蓮蓮玉足,打著光腳丫罵罵咧咧的從大堂出來開門。
鵝蛋臉,一頭烏黑秀麗的長發盤著,插著一支通體晶瑩的玉簪,皮膚白裏透紅,不作半點粉黛,柳眉倒豎,大是一副不耐煩的摸樣。
一下子拉開大門,見的三個戴著鬥笠,披著蓑衣的人站在門簷下避雨。
“敲什麼敲,今兒客滿,隻能吃飯,不興住店,進不進?”妙婦叉腰說道。
幾人顯然是被掌櫃的容貌驚豔到一下,畢竟是江湖上的人,不多時也緩了過來。
“老板娘,這會兒雨下的大,可容我兄弟三人避避雨?”帶頭摸樣的男子拱手說道。
“避雨?我可告訴你,這個地方,每年白露轉秋分,便會連續下幾天的大雨,瞅這雨的架勢,沒個一二天,怕是停不下來的。”妙婦依然叉著腰說道。
“不礙事,我等最遲明日晌午,就走。”帶頭的人笑道。
“那可別怪我沒告訴你們,今兒客滿,隻能歇息柴房,不過住店的銀子,可是不差分毫,你看行麼?”老板娘說道。
“你這刁婦,忒不識好歹,你去趕走一些客人,給我們準備幾間上好的客房,銀子嘛,爺不會少你的。”後麵一個腰圓膀粗的人說道。
“得了吧,老娘還看不上呢,趕人是不可能了,隻能住柴房,愛住不住,不住拉到,老娘還不伺候呢。”說罷便欲關門。
“娘嬉皮的,老子闖蕩江湖這麼些年,幾時受過這種鳥氣?”說罷,便拔出腰間的長刀,銀光一閃便逝,原來是帶頭的人伸手擋出了出鞘的刀。
看著那漢子,輕輕的搖了搖頭。
“是極,我們兄弟也是粗人,倒是無所謂柴房不柴房的,怕是給我們錦衣帛被倒是睡不慣,柴房也罷了,勞煩老板娘給我們湯壺熱酒,上幾碟小菜暖暖身子罷。”帶頭的漢子笑道。
“嘿,有眼力,來來來客觀屋裏坐,清雪這便吩咐廚子上幾樣拿手的小菜端上來。”女子收拾出大堂的一張桌子,便扯起清脆的嗓子喊道“洛月!你個小王八蛋,還不快出來招呼客人!”
“來了來了!”一陣聽聽框框的聲音傳來,又是一陣瓦罐碎了一地的聲音。
“你個小王八蛋,又偷喝老娘的酒了是也不是?!”女子也不顧體態,一陣風的跑了進去,不多時,挽起袖子,拎著一個少年的耳朵走了出來。
“你個小王八蛋,這個事情沒完,客人不來招呼跑去偷喝酒,還給老娘摔了幾罐,今晚不要吃晚飯了!”女子怒氣衝衝的道。千古絕色,縱然是生氣,也是美態十足。
“清雪姐,不要啊,我現在正長身體的時候呢,可不能斷我糧。”少年可憐兮兮的道。
“哼,臭小子,一會兒讓你好看,先給老娘招呼客人!”
“是是是。”少年急忙跑了過來。
“客官,來點什麼?”少年點頭哈腰的笑道。
三人打量了一下少年,出來時步伐輕巧,跑過來呼吸豪不紊亂,卻是練過功夫的人,隻是不知道修為幾何,這個客棧果然不簡單啊。三人對視了一翻。
“小二,叫什麼名字啊?”帶頭的人捏住茶杯把玩,漫不經心的問道。
“客觀,小的洛月,不知幾位客觀需要點些什麼?”少年笑道。
“洛月?倒是不似平常人家的娃啊,你這裏有些什麼招牌?”
“嘿,客官,咱們這兒最出名的就是鬆子鵝,肥鵝,裹上剛摘采的蓮花鬆子,大火炙烤,外焦裏嫩,倒是遠近聞名,要不要來上一盤?”洛月彎腰笑道。
“可以,上。”來人說道。
“我們這兒的竹葉青也是美味,今兒天冷,燙上一壺竹葉青,倒是極好的,配上兩碟豬耳朵,半斤牛肉,怎麼樣?”洛月笑道。
“嗯,上菜吧。”來人道。
“得嘞,客官你就等著吧。”洛月說道,退到後堂吩咐廚師。
雨越下越大,卻沒有片刻停歇的意思,邊境的大風平地而起,吹的窗戶嘩嘩作響。
“這狗曰的天氣!”掌櫃清雪跑出來關上窗戶,紅木大門被吹的劈裏啪啦。
“洛月!你個死小子,趕快把門閂拿來把門別上,耳朵聾啦!”清雪叉腰喊道。
“來了來了!”洛月急忙跑出來,拿起門背後的門閂正準備關門。
“既然開門做生意,閉門謝客,那又是什麼道理?”一個白發蒼蒼的老頭,衣衫襤褸,腰間斜跨一個酒葫蘆,光著腳丫推門而入。
“臭乞丐,誰讓你進來的?!還不快給我滾出去!”清雪大叫。
“嗬嗬,姑娘莫急,興許,這裏有人邀請我也說不得呢?哈哈哈哈。”老頭抿了口酒,笑嘻嘻的閃身進屋。
“你!來啊,死殺豬的,快給老娘轟人!”清雪大叫。
“哪裏來的人,趕來天香客棧找事,不想活了?!”後廚一個裸著上身,係著圍裙,五大三粗的一個漢子衝了進大堂,拿著一把明晃晃的菜刀。
“死殺豬的,快給老娘把這乞丐趕出去。”清雪說道。
“老頭,來這兒鬧事?”大漢掂著菜刀。
“嘿嘿,鬧事可不敢,我一個乞兒,倒是借著寶地避避雨。”老頭笑道。
“避雨?這裏避雨也是得銀子的!”大汗說道。
“閣下怕是走了眼,我一個乞丐,哪裏來的那黃白之物?”老人笑道。
“既是沒帶銀錢,還請你出去罷,若是我一會兒動手,怕是拆了你這把老骨頭。”大漢提著菜刀遙指老人。
“嗬嗬。”老人笑笑,也不搭話,自顧坐在牆角,也不嫌棄那桌沒收的飯菜,拿起酒壺飲了起來。
“給臉不要臉!”大漢見老人絲毫不將自己放在在眼裏,頓時大怒,五大三粗的胳膊,捏起沙包大的拳頭,一拳就砸像老人。
眼看著老人瘦弱的身體一觸即倒,老人笑嘻嘻的反手一握,抓住了大漢大力打來的拳頭。左手兀自端著酒壺豪飲。
“好酒,好酒,久聞天香客棧竹葉青的大名,今日一嚐,名不虛傳!哈哈哈哈。”老人笑道。
是個練家子!大堂的眾人心道。
誠然,雖然隻是大漢試探的一擊,也未盡全力,可是如此輕飄飄的接下這一拳的,江湖上倒是沒多少人。
“年輕人,怎的這天香客棧吃不飽?那不如隨了我做個乞丐罷了,厚著臉皮,倒也能吃飽飯。”老人笑道,抓起桌子上還沒啃完的雞腿,啃了起來。
“你!”大漢大怒,準備抽出拳頭再次進攻,可發現老人看似毫無力氣的手掌,如同鐵鉗一般抓住他的拳頭,絲毫動彈不得。
好內力!如此人物,怎生落得一個乞丐?眾人不禁想到。
大漢怎麼也抽不出拳頭,憋得滿臉通紅,實在不忍嘲諷,左手抄起菜刀,內力凝與刀上,直取老人胸堂!
老人一笑,端起酒壺,捏著大漢的手往旁邊一撇,反手一推,結結實實的一掌後發先至,打在大漢的身上,受的老人一掌,後退五六步,才堪堪卸掉老人的力道。
“你是什麼人?”大漢問道。
“千手屠夫?倒是也名揚過一段時間,怎麼跑來這兒作了個廚子?”老人問道,似乎今天有點飲酒過量,有些步履不穩,搖搖欲墜。
“你到底是誰?”大漢謹慎的說道,為了躲難,自己隱姓埋名已經十餘年,卻想不到這老頭僅僅憑借一招半式,便能看出自己的武學家數,必定不是凡人!
“千手屠夫嚴宇軒,哈哈哈哈,倒是有些對不起當年的名號了,就這點手段?”老人笑道,還在不停的喝著酒,仿佛永遠也喝不醉一般。
“欺人太甚!”嚴宇軒提起菜刀,立時像老人攻去。
千手屠夫,這名號不是白來的,刀法其疾如風,其徐如林,密密麻麻的刀罡在平常的菜刀上閃爍,如同生出一千隻手臂一般,極快的刀法!
“客官,您的酒水。”洛月端上一壺酒水,一碟小菜,遞給了剛來的客人。
這裏來往行人無數,三教九流,倒是對這般場景也不稀奇了。大家各自做著各自的事情,時值下午,又逢大雨,客人皆在房中歇息,大堂裏倒是隻有剛來的乞丐和那三個客人,縱然聽得打鬥聲,客人也沒有出來看的意思。
“來的好!”老人笑道,斜斜的一撇,讓過嚴宇軒劈砍下來的一刀,雙拳聚力,呈握杯狀,反手就是雙拳一腳。
“呂洞賓,醉酒提壺力千鈞!”老人喝道。
結結實實的兩拳一腳,饒是嚴宇軒內力深厚,卻也被打得內力不濟,真氣不接。
“好拳法!”蓑衣客人歎道。
“妙招!”洛月也心道。
“這拳法,看似如同醉漢一般左搖右晃,卻是步伐靈活,七分拳勁,借著三分醉意,飄灑隨行,力道凶猛!”蓑衣客人歎道,不由暗想,若是自己碰上這等招數,該是如何招架?不由苦笑,一時居然也想不到比較好的方法。
“藍采和,單提敬酒攔腰破!”
單手提拳,攻勢一波接著一波,卻如同滔滔江水一般,延綿不絕,極快的攻勢竟然淩駕在號稱千手屠夫的嚴宇軒之上,左手拿拳,右手握爪,一下子掐住嚴宇軒握菜刀的手,哐當一聲,菜刀應聲落地。
大堂一片寂靜,落針可聞。
號稱千手屠夫的嚴宇軒,十年前也算是名震江湖,竟然在這邋遢的老人手上,走不過兩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