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餐廳裏的音樂聲時而琴高亢,時而憂鬱,時而古怪,時而歡暢,甚至有些刺耳。顯然,這琴聲是彈琴者一時興之所至。
這幾天,陰雨綿綿,人們都跑到中餐廳吃火鍋。西餐廳的客人就量小了,這一來就隻剩夏蕾和盧蕭。
突然,一個夏蕾非常熟悉的聲音,驚天動地炸響起了。
一人暴跳如雷在2樓接待櫃前大聲地嗬斥:“你們這群笨蛋還都愣在這裏幹什麼?把樓下那個彈琴的傻瓜給我拖出去!”
可是,還沒等接待櫃前的迎賓小姐反應過來,他自己已“咚咚”地跑下了樓。
藍玫瑰大酒店西餐廳,光線柔和,輕鬆自然。大廳的中央有一個大理石的圓形台階,用淡淡的藍光繞了一圈,上麵是一架咖啡色的鋼琴,平時會有抒情的音樂響起,為這安靜的氣氛增添一絲的情趣。
夏細旃坐在鋼琴前,白色的西服反搭在椅子靠背上,手輕輕的放在鋼琴的鍵盤,10個手指熟練地滑動著,一曲《夢中的婚禮》如夏季晚風徐來,如南海波濤洶湧,如山泉潺潺流淌,如夜繁星點點月光悠悠,讓人不知不覺沉浸在美妙的情境之中。
夏蕾瘦小的身體全依偎在那張大藤椅子裏,在音樂中久久不能自拔。
盧蕭手中正叉著一塊蛋糕,也停止送往口中消化。
人們陸陸續續地悄悄步入西餐廳。
夏細旃一遍又一遍彈著,人們也一遍又一遍地聽著。似乎世界靜止在一個片段,時空在這個片段不在行走或不斷地重複運行。
美妙的鋼琴聲裏帶有喜悅,帶有傷感,讓人彷如靜夜星空般燦爛了起來,又留下一抹淡淡的愁哀。
“這是什麼曲子?”
“你說什麼?”夏蕾感覺盧蕭在問她什麼話,一時忽略,追問。
“我問這是什麼曲子,真不知道還有這麼好聽的音樂。”盧蕭把手中的叉放回到盤裏,那塊蛋糕還叉在叉上。
“夢中的婚禮。”夏蕾換了一個姿勢,仍然盤縮在藤椅上,眼睛看著鋼琴旁邊那根白色的木柱,感覺很典雅。
“這曲子太讓我感動了,看來我也不是豬頭。”
“嗯。”
“就像做了個美夢,但願永遠不要醒來。就算夢是短暫的,也不會再有遺憾。”
“哇!”夏蕾吃驚地看著盧蕭,“我從來沒有感受到,你有這麼多的音樂細胞。你聽懂了咯!夏細旃呀夏細旃,你開那門子的公司,真是浪費天才咯!”
“不踢我去西伯利亞吹冷風了?”
“夢中的婚禮,一切會是夢嗎?”夏蕾的眼神很專注,自言自語地說著,“他在愛情中煎熬,心動?心痛?卻無比甜蜜的感覺。”
“明明在心中有無盡的情意/明明擁有著幸福的回憶/卻不能在一起/本想讓時間代替你在我心中的痕跡/才發現/有些東西無法抹去/我想再次牽起你的手/在漫天花雨中起舞/偏偏早卻咫尺天涯/隻有在這裏為你送上一曲/夢中的婚禮”
“啪啪啪……”一陣掌聲傳來。
夏細旃彈奏到第18遍終於停了下來,西餐廳的所有人一次又一次鼓掌,也拍了18次。
人們安靜下來,全注視著夏細旃,沒有一點響聲,時空在靜態中又一次停止了走動。
夏細旃緩緩地起身,穿上西服。
西餐廳又爆響了掌聲,這一次是那麼的熱烈,久久地在上空回響著。
掌聲響起來,夏細旃也想起來:
18歲的那一年,畢業彙報演出晚會的氣氛,在優美動聽的聲樂演唱中波瀾起伏,最後自己精彩的鋼琴演奏,《夢中的婚禮》將晚會點綴得五彩紛呈。
伴舞的姑娘,她是恩師海風的女兒海浪,特意來為晚會演出,更是錦上添花,將晚會推向了高潮。
夏細旃牽著海浪的手,在漫天花雨中,在歡歌笑語中,晚會落下了帷幕,許多觀眾戀戀不舍的離去。可也就是這一曲“夢中的婚禮”,把自己送入了痛苦的深淵。
夏細旃在心底悄然地問:“海浪,你在哪裏?還能聽到我的琴聲嗎?我想看你跳舞,我到天國去找你,好嗎?”
夏細旃突然感覺有一種彼此心靈的呼應來自遙遠的時空,他茫然地環顧四周,不知道在哪兒?
可是,他又分明聽見,有一個聲音在呼喚他。
在哪兒?哪兒?他焦急地尋找著……是在海的彼岸嗎?
夏蕾仍然盤縮在那張大藤椅上,一動不動地盯著夏細旃。突然,她看見夏細旃跑出了藍玫瑰大酒店。
“綠豆狗,快。”
夏蕾匆忙地從藤椅上跳下來,緊跟在夏細旃的後麵,拉著盧蕭跑出西餐廳。
夏細旃打開那輛車號55676的桑塔拉小車,飛快地開走了。
“唉!”夏蕾拉著盧蕭追到大廳外麵,看著遠去的車影,氣得連連跺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