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白氣越來越濃,家具都沾上了一層冰霜,而我凍得瑟瑟發抖,好像自己是呆在冰天雪地中一樣。
我翻出棉衣裹在身上,站的遠遠地盯著木夭。
地上的蠟燭早就已經熄滅了,連一縷青煙都沒有來得及冒出來。
木夭手中的魚身上漸漸出現了裂紋,然後一片片掉落在地上,好像連它本身都凍碎了。
魚碎掉之後,木夭的手中就隻剩下一顆黑色的珠子,這大概就是至陰之物了。木夭深吸了一口氣,一手握緊了黑珠,一手握緊了草人,看來她已經開始融合心頭血了。
時間不長,木夭的身體發生了變化。她的半邊臉極為蒼白,像是被冰雪凍住了。而另外一半臉通紅通紅的,似乎在被烈火焚燒。
這種越來越嚴重,我有點坐立不安。我想了想,把那本導引術拿出來,想要看看裏麵有沒有什麼記載。可是翻遍了這本書都沒有提到這種情況。
我很想把木夭叫醒,可是又擔心壞了她的事。我正在焦急的時候,卻看到木夭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現在她的眼珠也和她的臉色一樣,其中一個白的晶瑩剔透,另外一個紅的熾熱劇烈。
“別擔心,這是正常現象。”她衝我笑了笑,因為臉色的不協調,這笑容也古怪的很。
“你可以說話?”我心中一喜,同時鬆了口氣。
木夭緩緩地點了點頭:“現在還沒有到關鍵時候,還可以分心。”
我聽木夭這麼說,又擔憂起來了。
雖然她說可以分心,但是我也知道,最好不要打擾她,所以我裹了裹衣服,躺在沙發上,打算休息一會。
昨晚忙了一整夜,我也是真的累了,這一覺昏昏沉沉,不知道睡了多久,反正屋子裏隔絕光線,也看不到日出日落。我摸出手表看了看,下午六點,已經是傍晚了。
木夭仍然坐在地上,一動不動,臉色依然涇渭分明。不過雖然沒有好轉的跡象,卻也沒有變壞,大概事情還在她的掌控之中。
砰……砰……砰……砰……
忽然外麵響起來幾下輕輕地敲門聲,節奏極為緩慢,但是連綿不絕,好像隻要我不開門,敲門聲就永遠不會停止一樣。
我在貓眼裏向外麵看了看,門外空蕩蕩的,什麼人都沒有。我低聲問:“是誰?”
敲門的人似乎被我的聲音驚嚇到了,聲音頓時消失不見了。
我搖了搖頭,轉身走回來,而那敲門聲像是和我開玩笑一樣,又響起來了。
我心中有點惱火:“這是誰在耍我?”我抓住門把手,想要把門打開,可是又忽然想到:“是不是天機子或者秋石來了?想要趁著這個機會,害死木夭?”
我猶豫了一會,又搖了搖頭:“不可能。如果是他們的話,根本不用這麼鬼鬼祟祟的。八成是鄰家調皮的小孩在故意敲門玩。”
想到這裏,我就站在門邊,靜靜地等著,當敲門聲再響起來的時候,我猛地把門拉開了。
誰知道開門的一瞬間,外麵吹來一陣風,風中挾裹著大量的灰塵,一下把我的眼睛迷住了。
我暗罵了一聲,一邊揉眼睛一邊向外麵看。樓道裏空蕩蕩的,哪裏有人了?
我把門關上,跑到衛生間洗臉,一臉洗了十幾把,總算把灰塵衝幹淨了。
等我抬起頭來要照照鏡子的時候,鏡中的景象卻把我嚇呆了。
我身後站著一個人,確切的說,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婆婆。她或許有九十歲,或許有一百歲,身上穿著黑色的對襟的褂子,上麵寫著一個一個的壽字。
老婆婆臉上滿是皺紋,像是一隻風幹了的蘋果。她渾濁的眼睛不帶任何感情,隻是通過鏡子和我對視。
我感覺一陣涼意從頭頂上澆下來,一直冷到了腳底板,我的心跳得很快,甚至有點不敢轉過頭去看個究竟。
借著衛生間的燈光,我發現這老太太很麵熟。我對著鏡子低聲說:“你……是樓下蔡婆婆?你怎麼在這裏?你怎麼進來的?”
蔡婆婆顯然聽到我的話了,但是她沒有回答,隻是咧了咧嘴,衝我笑了笑。
她不笑還好,一笑更恐怖。我慢慢地轉了轉頭,偷眼向身後看。
身後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地板磚整潔幹淨,磨砂玻璃門關結結實實關著。
我又慢慢地回過頭來,蔡婆婆還在鏡子裏,就站在我身後。
我咽了口吐沫,眼睛盯著鏡子,慢慢地向後伸出手,我的手掌穿過了她的身體,卻什麼都沒有摸到。
這時候,蔡婆婆把沒牙的嘴張開了,用嘶啞的聲音在我耳邊說:“樓下有大太陽,熱得要命,我來乘涼,一會就走。”隨後,她消失不見了。
我在鏡子前足足呆立了五分鍾,直到確定蔡婆婆不見了,這才跌跌撞撞的跑出來。
至少客廳裏麵有木夭。雖然木夭不是人類,但是至少看起來賞心悅目,比蔡婆婆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