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了燈籠就能走?”我皺了皺眉頭,試探著問了一句。
“不能。”老板搖了搖頭:“買了我的燈籠,我會把你變成燈籠鬼,像他們一樣,繞著墳頭轉圈。”
“這他媽……”我差點罵出聲來,不過強行忍住了,沉聲問:“那我如果不買燈籠呢?”
“不買燈籠也可以,那我就把你困在這裏,直到你肯買燈籠為止。”老板雙手抱在胸前,好整以暇的盯著我。
“你他媽有病吧?”我再也忍不住了,握著斷劍,胡亂的向他刺過去。
老板笑嘻嘻的,一邊躲避,一邊淡淡的說:“小夥子,被執念煎熬是很痛苦的,你何不買我一盞燈籠,讓我超度你?”
我累得氣喘籲籲,卻無計可施,最後靠在墓碑上,咬牙切齒的說:“你到底想幹什麼?無冤無仇,為什麼害我?看你生前也是和尚,念了那麼多經,就在這為非作歹?”
“我有為非作歹嗎?”老板攤了攤手,一臉無辜。
“你把我騙到這裏,還不是為非作歹?”我現在很想把他的光頭砍下來。
“嘿嘿,我什麼時候騙你來這裏了?不是你自己來的嗎。”老板笑眯眯的說:“小夥子,你要認真想想,不要冤枉了好人。我告訴你,我可是薑太公釣魚,願者上鉤。隻有你主動找到我,我才會賣給你燈籠。”
老板的一席話卻讓我一愣:“我是自己來這裏的?不對,我是被賣紅薯小孩的燈籠騙來的。”
忽然一陣陰風撲麵,我猛地一抬頭,發現那賣紅薯的一老一少已經站在我麵前了。
他們朝我咧了咧嘴,做出來一個古怪的笑容,因為這兩人的模樣太恐怖了,我根本無法分辨這笑容的善惡,隻能使勁握緊了斷劍。
老頭有些拘謹的看了看我手裏的斷劍,然後緩緩地探下腰去,他的動作很慢,像是擔心驚擾到我一樣。旁邊的小孩有樣學樣,也彎下腰去了。
他們給我鞠了一躬?
我有些不明所以的看著這兩個人。
“哈哈,小夥子,你不要緊張。”老板看穿了我的心思,替老頭和小孩說:“他們是在謝你。”
“謝我?為什麼?”我有點不明白老板的意思。說話的時候仍然沒有放鬆劍柄,誰知道這些鬼怪會不會突然發難來對付我?
“唉,他們當然要謝你。”老板無視了我的緊張,感慨的說:“葉落歸根,葉落歸根。還有什麼比客死異鄉更難受的?你剛才勸了這老頭的兒子一句,他都聽見了,心裏感激的很呐。”
老頭顯然很認同老板的話,使勁點了點頭,軟踏踏的脖子吊著腦袋,搖來晃去,看得人頭皮發麻。
“舉手之勞,這沒什麼。如果沒事的話,我先走了。”我想趁著老板忘了賣燈籠的事,趕快離開這裏。
然而我隻走了一步,就感覺手腕一涼,被人抓住了。我打了個激靈,回頭看到賣紅薯的老頭正攥著我的胳膊,張大了嘴巴,支支吾吾的要說什麼。
而旁邊的小孩抬起手來,要把手裏的燈籠塞給我。
“他們祖孫二人,屍骨能夠回到家鄉,心願已了,也用不到這盞燈籠了。他們知道你正在四處買燈籠,所以打算把它送給你,作為答謝。”老板笑著衝我眨了眨眼。
果然,一陣夜風吹過,老頭和小孩都不見了。隻剩下燈籠在我身前漂浮。
“他們就這樣消失了?”我愣愣的問。
“嗯,與其被執念煎熬,痛苦的存在這世上,還不如就這樣消失。”老板看了看我:“小夥子,這盞燈籠,你還不接著?”
我向後退了一步,搖了搖頭,有些恨恨的說“這祖孫倆簡直是恩將仇報啊,我活的好好的,幹嘛要做燈籠鬼?”
“哈哈哈哈,活的好好的?”老板忽然大笑起來了:“小夥子,你看腳下。”
我不明所以的一低頭,腦袋頓時嗡的一聲:我的雙腳根本沒有沾地。
“我已經死了?我什麼時候死的?這怎麼可能?我明明是活人啊。障眼法,這一定是障眼法。”
“小夥子,你能來這裏,是因為心中有執念,你的執念是什麼?我勸你接了燈籠,好好想想。不然再過一會,執念就會像烈火一樣燒你,讓你痛苦不堪。”老板一邊說話,一邊推了推那盞燈籠,紅燈籠飄飄蕩蕩,飛到我的懷裏來了。
我茫然的看著我自己的雙腳,還在論證我的生死,幾乎是無意識的接過了燈籠。
直到燈籠的紅光照在我的臉上,我才反應過來:“完了,我接了燈籠,要變成燈籠鬼了。”我的心咯噔一聲,甩手要把燈籠扔掉,可是它卻像是長在我手上了一樣,怎麼甩也甩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