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麵帶歉意的向張醫生點了點頭,而張醫生勉強笑了笑,後背緊貼著牆根,從我身邊蹭過去,一溜煙逃出了病房。
我歎了口氣,也無心和他計較,慢慢走到了紅線病床前。
紅線的情況很不好,比幾天前更加蒼白,更加消瘦。她的皮膚失去了彈性,緊貼在兩腮,已經有了明顯的死相。
我坐在床邊,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已經極其微弱了。
我把玩著林白荼給我的小瓶子,猶豫不決。這瓶子粗看起來很普通,仔細看卻很精致,上麵雕刻著極細的線條,組成一幅傳神的畫。
畫麵上是一個背著藥簍的老翁,正站在萬丈懸崖上麵,而懸崖下有一條白蛇,口銜一株靈芝草,試圖遞給老翁。
這東西是林白荼挨了一巴掌之後給我的,以她的性子,難保不會在瓶子上做些手腳報仇,萬一我把它當做解藥喂紅線喝下去,那後果……
我想了想,最嚴重的後果無非是紅線死了。可是紅線不喝這東西,照樣難逃一個死字。既然如此,何不試一把?
我把瓶塞打開,一陣刺鼻的香味從裏麵冒出來。我皺了皺眉頭,這種東西有可能是解藥嗎?
“紅線,如果這東西把你喝死了,你可別怪我。冤有頭債有主,要怪就怪白綾和林白荼吧。”我伸出手,捏開紅線的嘴巴。
紅線陷入昏迷中,牙關緊咬,藥水根本灌不進去,我在旁邊找了找,發現一把鑷子,於是很粗暴的把鑷子伸進紅線的齒縫裏,把她的牙給撬開了。
綠色的液體帶著刺鼻的香味灌到了紅線嘴裏麵,她本能的吞咽下去了,我把鑷子拿出來,等待出現奇跡。
紅線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沒有任何反應。
失敗了?我的心向下一沉,抓起紅線的手腕,拍了拍她的手掌:“喂,你怎麼樣?”
紅線沒有回答我,我卻無意中摸到了她的脈搏。她的脈搏很快,像是一鍋煮沸了的開水一樣,比正常人快了兩三倍不止。
這麼快的心跳,往往是崩潰的前兆,難道這解藥真的不對勁,我要害死紅線了?想到這裏,我的頭上出了一層細汗。
到了這個地步,我已經幫不上忙了,於是我按了病床上的警鈴,把醫生叫來。
張醫生帶著人急匆匆的趕過來,我連忙退到旁邊,免得打擾了他們的工作。
張醫生幾個用儀器在紅線身上比劃了很久,最後聚在一塊,開始竊竊私語,既沒有急救,也沒有用藥。
“喂,你們怎麼還不救人?這時候聊什麼閑天?”我忍不住衝他們嚷了一聲。
“胡兄弟,不是我們不救人,而是不敢隨便插手。病人現在的情況很特殊,就像是蝴蝶在破繭重生一樣,過程很精細,也很脆弱,現有的醫療條件根本幫不上忙,過多的幹預反而會弄巧成拙,我們隻能靜觀其變。”張醫生推了推眼鏡,又補充說:“現在隻能靠她自己緩過來了,希望她能像胡兄弟一樣,慢慢康複過來。”
我點了點頭,就坐在床邊,死死地盯著紅線,希望能出現奇跡。
“老弟,其實她現在這樣也不是壞事。”有個老醫生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有動靜,總比沒動靜好。之前她躺在床上,是在慢慢死亡,任何藥物到了她身上,都是泥牛入海,一點作用都沒有,所以我們才束手無策。現在她好容易有了反應,這麼折騰一下,沒準能好起來呢。”
我感激的道了一聲謝。這時候,紅線的臉上、脖子上,出現了大片大片的紅暈,紅暈越來越大,最後連成一片,她的整個身體都通紅通紅的,像是被煮熟了一樣。
我伸手摸了一下,發現她的身子溫度很高,這樣下去,不會把人燒壞嗎?
我轉頭看了看那些醫生,他們都皺著眉頭,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紅線的呼吸越來越急促,病房裏充滿了劇烈的喘息聲,就像是一個窒息的人,正在貪婪的尋找氧氣一樣。
這種聲音聽在我的耳朵裏,讓我覺得很不舒服,好像自己也喘不過氣來了。
“你們看,她開始排毒了。”有個年輕的醫生眼力很好,指著紅線叫了一聲。
我們這才注意到,紅線的汗毛孔裏麵,流出來紅色的液體,這種液體像極了鮮血,隻是沒有血腥味,很快就把病床染紅了一大片,紅線像是躺在血泊中一樣,看起來格外猙獰。
“是不是排完毒她就沒事了?”我問張醫生。
“那也不一定,有時候病人會在排毒的過程中,力竭而死。以往有很多這樣的例子,體內的平衡一旦被打破,病人反而……”張醫生的話沒有說完,就戛然而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