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三更半夜一塊在荒郊野外淋雨,也算是一同落難的難友了,所以產生惺惺相惜之感,完全正常。
然而,我還是拒絕了大牙的好意。或許是經曆的事情多了,我對人越來越警惕,尤其是大牙這樣,熱情的有點過頭。
今夜的雨確實很冷,可是對於一個練過導引術的人來說,又算什麼呢?前些日子,我和木夭出生入死,經曆了多少風浪?這點雨實在不值一提。
想到這裏,我身上一暖,衝大牙笑了笑:“我還有事,有機會的話,咱們再聊。”隨後,我大踏步的向湖城方向走去了。
大牙見我拒絕,並沒有太失望,隻是招呼著小牙把箱子抬起來,和我並肩走在小路上:“哈哈,胡老哥不喜歡熱鬧,不想去黃老頭家,這也沒啥,反正咱們順路,就作個伴吧。”
作伴我倒沒意見,畢竟這樣的夜路,多一個人也不錯。
一路上,我和灰衣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說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話題。在閑聊中我知道,這兄弟倆相差不到兩歲,但是性格完全不同,而他們都是附近的村民。
我看著滔滔不絕的大牙,又回頭看了看小牙,他始終一言不發,看樣子是個很內斂的人。或許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小牙慌亂的看了我一眼,然後低下頭去了,似乎涉世未深,不敢和陌生人接觸。
十幾分鍾後,路邊出現了一個小村子。說是村子,其實都有點勉強了,因為那裏隻有區區幾十戶人家而已。
“這就是大種村了。胡老哥,我們這就進村了。”大牙見我無意進村,沒有再邀請我,而是和我道了個別,就抬著箱子向大種村走去。
我笑了笑,正打算繼續趕路,忽然聽到“哎呦”一聲,緊接著砰地一聲悶響,不遠處傳來大牙焦急的聲音:“怎麼回事?哎呀,你怎麼笨手笨腳的?”
我扭頭一看,發現小牙正坐在雨地裏,死死地低著頭,使勁抱著自己的腿,而那口大箱子正壓在他的腿上。
大牙蹲著身子,想要把箱子抬起來,但是這箱子似乎很沉重,他試了兩次,都沒有成功,反而一抬一放,讓小牙更加痛苦,從喉嚨裏發出悶哼聲。
“真是笨死了,我抬箱子的時候,你不會把腿收回來嗎?”大牙氣急敗壞的訓斥自己的弟弟:“再來一次。”
灰衣人大吼一聲,把箱子高高的抬起來了。小牙坐在泥水中,笨拙的想要把腿抽回來。
“你好了沒?我抬不動了。”大牙咬著牙吼了一句。
“我……我拽不出來,腳……腳卡住了。”小牙結結巴巴的回了一句,看得出來,他現在對大哥的畏懼已經超過腿疼了。
“你這沒出息的,我日……”大牙大叫了一聲,再也沒有力氣了,手一鬆,大箱子就落了下去。
小牙苦著一張臉,縮著脖子,緊閉著眼,似乎等著箱子砸下來,再慘叫一聲。
我一路跌跌撞撞的跑過來,在箱子落地的時候,已經到跟前了,我看準時機一伸手,把它重新抬起來了,總算沒有砸到小牙。
箱子很沉,恐怕要有百十來斤。
“胡老哥,你來了?來來來,咱們一塊把箱子抬起來。一,二,三……”我和大牙一起用力,把箱子抬到了旁邊。
箱子挪開之後,我用手機照著亮,去看坐在地上的小牙。他的腳腕腫起來老高,怕是扭傷了。而他的腳麵被一從雜草死死纏住,怪不得他剛才會摔跤,怪不得他沒辦法把腳從箱子下麵抽出來。
大牙一邊把雜草扯斷,一邊絮絮叨叨的罵:“毛手毛腳的,能幹成什麼事?起來,抬著箱子走。就你這烏龜爬,到了黃老頭家,趕不上過壽了,趕過喪吧。”
小牙被罵的抬不起頭來,低眉順眼的去抬棺材,結果稍微一使勁,就哎呦一聲,又坐倒在地上了。
啪……一個大耳光甩在小牙臉上。
“你怎麼回事?又給我鬧什麼妖?”大牙動了真火,不僅僅是訓斥了,開始動手打人。
“腳疼……使不上勁。”小牙委屈的像是小媳婦一樣。
“我讓你使不上勁,你這懶驢上磨屎尿多……”眼看大牙又要拳打腳踢,我實在看不過眼,伸手把他拽住了:“行了,你弟都這樣了,就別揍他了,帶他去看看醫院吧。”
“嘿嘿,沒事,沒事。”大牙轉過臉來麵對著我,怒臉瞬間變成了笑臉:“看啥醫生,莊稼人上山下田的,哪天不帶點傷?他這個不算什麼。要是帶他去醫院,這一年的工都白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