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快進到一個月後,話說某一日,齊琛正對窗苦讀。
“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此言雖小,可以喻大也。”(摘自《史記·李將軍列傳》)
其聲朗朗,抑揚頓挫,如玉石相撞之聲清亮,吳宣月站在院外便聽的真真切切。
她手中親自拿了點心盒,也不用婢女經手,在門外側耳傾聽了許久。
直到讀書聲漸次低了下去,她看看時間,正好半個時辰。
吳宣月讓婢女等在外頭,獨自一人入得院內。
這處院子是宋氏特意為著兒子讀書,著人好生收拾齊整了的。
甫一進去,隻見裏頭花木繁盛,草葉蔥蘢,一條小徑斜穿過兩旁花草,直到書房。書桌正對著南邊一扇窗戶,有暖暖的日光打下來,映的裏頭一片明亮寬敞,正是讀書習字的好去處。
此時齊琛正端坐在桌前,皺眉苦思,遲遲未落筆。
這裏吳宣月已來過幾次,是極熟的,下人也見怪不怪,並不攔她。
這些日子,吳姑娘跑的勤快,幾乎日日都要來的。
宋氏吩咐過他們,隻管放吳姑娘進來,隻注意著時辰,別誤了少爺讀書便好。
她徑直從小徑穿個過整個院子,拎著點心站在窗台外麵。
公子如玉,月貌風華。
一窗之隔,她能清清楚楚瞧見他每個動作和表情,時而皺眉時而欣然,吳宣月也跟著他苦惱、歡喜。
但齊琛卻絲毫未曾注意有人站在外頭,正在癡癡地看他。
吳宣月晶亮的眸子裏閃過一絲落寞。
一見郎君終生誤,她早已經陷得太深。
為了能嫁給他,她磨著一向視功名如浮雲的祖父,應了聖上的再三挽留,留在京城這個曾經的傷心地,人到老年還要拋卻半生心血,汲汲營營為利祿奔波。
她要一個配得上他的身份,祖父就求了個“鄉君”的名分來。
即使被齊夫人婉拒後,秦爺爺也說齊家不是良配,吳宣月依然沒有就此放手。
她知道,早在她與祖父來京之初,大皇子便看上了祖父在西北的影響力,在士林的名聲,想要為己所用。
於是她瞞著祖父,叫人送了一封信給大皇子的親隨。
若能嫁女與齊家,自當投桃報李。
能做的不能做的,為了情之一字,她俱都做了。
可是,到底要多久,他才能一眼望見她?眼底才會為自己留下一抹似水柔情?
深吸兩口氣,她打起精神來,想著隻要自己努力對他好,總有一天他會看得見。
臉上揚起一抹往日般肆意灑脫的笑,吳宣月壓下心底的苦澀,翹起唇角,喚他一聲,“齊公子!”
明媚,張揚,如日光耀眼。
而眼底卻深藏了女兒家敏感的心事。
齊琛抬起頭,見到是她,亦回了一個笑來,隻多多少少有些勉強。
自從知道母親去了表妹家後,一晃已是三個多月。
他鬧過病過,也去找表妹解釋清楚立過決心,可父親卻一句話壓了下來,“但凡要為此時鬧出什麼來,便再不要有什麼癡心妄想,讓你母親陪著你直到想清楚為止。”
齊繼如不是宋氏,除了齊老爺子之外,他便是一家之主,齊琛自小就很畏懼父親,聽了這話,害怕父親真會奪了母親的管家之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