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輕輕點頭,轉目四下望過一圈,見無人過路,道:“你為她——報仇了嗎?”
雷大郎被這一問擊得無言以對,半晌後才搖頭道:“還沒有。”
宮女將嘴角一撇,露出輕蔑表情,道:“想你也沒這個膽量。”雷大郎此時驚疑漸去,神智重又清明,點頭道:“不錯。”轉身便走。
那宮女卻不甘心,在後麵道:“哎,你知道是誰害了小太常嗎?”雷大郎轉頭看她一眼,腳下卻不停,快步去了。
宮女見他走得如此不耐煩,甚覺失望,嘟囔道:“人死義絕,還不都是一樣?”
待尋到霍天威時,見他正和一群禁衛賭錢。見得雷大郎的焦急神色,霍天威一驚,道:“失火了嗎?”
雷大郎將他拉到暗處,將剛才的事粗略講了。
霍天威倒實在,道:“怎地不問她?”雷大郎打他一拳,道:“敢問嗎?怕不是個圈套?”霍天威嗯過一聲,點頭道:“不錯。”
沉吟片刻,道:“這個容易,我且尋機會查她底細,若幹淨,你再跟她打聽,如何?”雷大郎道:“就是這個主意。”
他言未落音,聽身後傳來一聲脆叫。轉身看時,見銀若雪正張著一雙小手撲過。雷大郎低身將她抱起,才覺得重,重又放回地上,道:“雪兒,你是大姑娘了,以後休鬧爹爹抱,爹爹抱不動了。”
銀若雪卻覺得委屈,噘起小嘴不樂意。雷大郎無奈隻得哄慰道:“怎樣?與爹爹過一招如何?”
銀若雪聽了立刻開顏,顛顛地尋了自己的長槍來,在雷大郎麵前拉一個‘霸王絕命槍’的開門架勢,將一團紅纓抖得顫成鬥大。
雷大郎見她形神內斂,雙把硬挺,立馬紮實,甚得使槍精髓,覺得滿意。順手提過一柄長刀向槍上一搭,就勢推進,削向銀若雪的雙手。
銀若雪應變卻快,後把反兜,前把回擰,大槍倏地打個旋,明晃晃的長尖直向雷大郎腹側刺來。
雷大郎見她這招巧妙,忍不住喝一聲好,閃身一邊,向霍天威道:“這不是你神槍門的招數嗬。”
霍天威見他躲得狼狽,哈哈大笑,道:“這裏數百宮廷禁衛,哪個不是當今武林的絕世高手?便每人傳授若雪一招,數年之後,保管叫她成為當世第一,如何?”
霍天威至今不曾婚娶,膝前無子,是以對銀若雪極疼愛,勝過己出,恨不能將畢生所善悉數傳與她才覺甘心。
他為人秉正,性情豪爽,常出手解人困厄,在禁衛中威望頗高。眾人見他將銀若雪寶貝得心肝似的,也樂於將自己所擅傳授給她。
銀若雪名義上隻霍天威一個師父,其實卻有這數百禁衛悉心點播,能為怎能不高?霍天威見她日漸精進,歡喜得好不得意,有心在雷大郎麵前賣弄。
雷大郎聽到此臉色卻陰。他叫銀若雪習武,本是用來強健身體,卻從不曾想過憑此如何。他以為女孩兒還是學得靜敏淑德好些,將來找婆家也不會麻煩。但看霍天威熱情甚高,不忍掃他興致,箴口不語。
三天後的入夜,雷大郎正哄著銀若雪睡下。
銀若雪還是歡淘年紀,不肯安眠,和雷大郎在大床上糾纏得熱鬧。二人正玩得不亦樂乎,門外傳來值守小太監的稟報。
雷大郎聽得霍天威此時來訪,知必是向自己交代那宮女的底細,唬下臉來道:“再不睡,便叫妖怪抓你吃掉。”
銀若雪卻不懼,嘻嘻笑著眯起眼睛,虛目光看雷大郎將霍天威引入前廳去了。
霍天威在椅上落座後捧起茶盞將其中涼茶飲淨,然後抹嘴道:“查清楚了,那宮女叫花桂兒,十一歲由山西大同府貢入。她確曾和小太常在一起聽差,後來不知為什麼被人打殘了一條腿,得如此破落模樣。她沒什麼後台,也無人搭理,你盡管放肆尋她打聽就是。”
雷大郎輕輕點頭,將懸著的心歸位。霍天威起身道:“就要宵禁,我先去了。”雷大郎送他剛向外走,卻不防從門後的暗處竄出一個小小人影向二人高聲叫道:“休走,看我拿你。”縱身撲上。霍天威哈哈大笑著將她摟入懷裏親熱。
雷大郎見銀若雪如此好勇,暗暗擔心,以為她來日怕不是省事的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