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打算著,花心思弄來兩樣精巧出奇的禮物,這一日趁天剛黑時來到雷府。守門軍士知他是大小姐寵信之人,不敢得罪,忙放他入門。
銀若雪早有心召童牛兒來,但數日間連接密報,說他在春香院一力護佑林家二女,令銀若雪心海興波,醋意又萌。以為童牛兒必是瞧林家二女美貌,有意獨占,所以不肯讓別的男人染指,不禁暗在心中將童牛兒罵了千遍。但因有其父雷怒海“不得妄動”的密令,隻得強自忍氣。
今日見得童牛兒到,將一張臉寒到掛霜,冷聲道:“有林家二女日夜陪你,還登門尋我作什麼?找打嗎?”
童牛兒最會揣摩女兒家心思,聽銀若雪如此說,立時明白她心中所想,嘻嘻一笑,道:“她們隻是庸脂俗物,一時應景取樂罷了。怎比得我的五將軍如高天懸月,讓人望得見,卻摸不著,心裏總是癢癢地惦記。就好似癩蛤蟆想著天鵝肉一般。”
這一番話既合情理,又含挑逗,叫銀若雪惱又惱不得,氣又氣不得,還添她三分得意和驕傲。再繃不起臉孔,微笑道:“你嗬,總是占著懷裏的,拉著房中的,還不夠,要望著街上的,惦記著樓裏的。用爹爹的話講,就該將你閹了,變作沒用的東西才好。”
這番話本是雷怒海責罵手下貪戀女色,辦事不利時說的。銀若雪無意中聽到,覺得有趣,記在心裏,不想今日正用在童牛兒身上。
童牛兒笑道:“男兒若是英雄的本色,有哪個不貪戀紅顏的?又有什麼稀奇?”銀若雪道:“自己標榜英雄嗎?倒沒見過你這麼沒臉皮的。”
童牛兒緩步走到銀若雪的身邊,將手中提盒放到小幾上,抱臂仰頭道:“我童牛兒出身雖卑,名字雖不上口,但心有橫行之誌,難保將來就不能封王立位,掌權奪印。古語說得好:小麻雀怎會知道大鳥的誌向呢。”
銀若雪剛將一口茶喝到嘴裏,忽地噴到地上。
正笑到一半,轉念明白他罵自己是小麻雀,不禁惱怒起來,立身揮拳向童牛兒便打。童牛兒側身躲過,伸手捉了她的胳膊向懷中猛拉。銀若雪見要被輕薄,自然不肯就範,仰身掙紮。
二人正笑鬧時,忽聽外麵腳步聲急,片刻間已到門口,有人低聲稟道:“五將軍,有密報。”
銀若雪將一張寸寬紙條連看數遍,結眉低頭不語。
童牛兒接連喝盡三盞茶後,再耐不住性子,起身向銀若雪道:“五將軍,有事嗎?”銀若雪抬頭望他一眼,道:“你不是自詡為英雄嗎?證明一下給我看。”
童牛兒聽得糊塗,道:“怎個證明法?”銀若雪微微一笑,道:“今夜隨我去抓賊吧。”童牛兒倒不猶豫,點頭道:“好。”
銀若雪坐身在一尺多高的菱花銅鏡前,執了象牙梳子向童牛兒道:“來,為我束發。”
這扇窗開在臨街一家客棧的二樓。
銀若雪透過窗縫向外麵窺視片刻後,在桌邊的椅上落座,將金槍抱在懷中。
童牛兒也湊過一目向下看,才見這窗正對著一家名喚“香閨坊”的妓院。
他立時想起林家的兩位夫人正是被賣到這一家為娼。
大夫人已四十幾歲,人老色衰,倒沒什麼可擔心的;但那二夫人隻有二十幾歲,容貌也還算姣好,又無人管顧,怕少不了受下侮辱。
童牛兒轉瞬明白,必是有人今夜要來搭救這兩位夫人,東廠得了密報,提前來此守候。可能是誰來呢?怕也隻有林猛救母心切,才會甘冒此大險吧?
童牛兒轉頭看向銀若雪。
但房中不點燭火,隻有透窗而入的微弱光亮,映得她一雙眸子熠熠閃爍,如夜空星子。童牛兒暗歎一聲,來在另一張椅前落座等候。
直枯坐了一夜,也不見任何動靜。
待晨曦入室,銀若雪將金槍卸成三節,裝入鹿皮囊中,起身道:“走吧。”
二人下樓來在街上,見從各處走出身著灰衣的錦衣衛,來在銀若雪麵前抱拳行禮,並不言語,轉身自去。銀若雪也隻微微點頭。
先後加在一起總有百十幾人,看得童牛兒心中驚訝,才知錦衣衛早已在四下埋伏。東廠竟準備得如此周密,林猛若來,怕難討得便宜去。
童牛兒暗暗擔下一顆心,回到春香院不敢和林鳳凰和白玉香說,倒頭便睡,直到掌燈才醒。匆匆吃過晚飯,一言不留便穿衣出門。
賽天仙見他內襯軟甲,在雙袖之中暗藏袖弩,靴內另插短刀,嚇得不輕。拉住童牛兒急道:“相公你要去哪裏?不會有事吧?相公你別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