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六君子冤案(2 / 2)

這便是小人所為之惡,因沒有底線,是以尤其可怖。

童牛兒聽林猛講述先前經過後,低頭半晌,不言一語。

林猛因著感傷自家所受,有同命相憐之歎,不禁淚濕眼睛。將手中書信重又看過一遍,放在近處的銅油燈盞裏燒掉,也自沉默。

童牛兒有多機靈,片刻後道:“那書信——教你怎樣?”

林猛瞧他一眼,略一沉吟,道:“叫我搭救幾個人。”童牛兒道:“哪個?”林猛道:“有一個是受楊漣案株連的刑部主簿霍光啟霍大人之子,名叫霍敏玉。他還隻是個少年,現押在天字牢營,若不救他,怕早晚冤死裏麵;還有一個是他的姐姐,名叫霍敏英,據說過些日也要被賣入青樓為娼。童大哥,你——”

童牛兒不待他說完,忙擺手道:“休提這個。我又不是什麼俠勇之士,犯不著去冒死救人水火。”撣撣錦袍上的塵土,道:“這身富貴好不容易穿上,可不能輕易教它褪去。”

林猛見他態度堅決,隻好濁歎一聲,不再言語。

童牛兒轉頭看他,道:“你也休去逞能,聽到嗎?自己還是泡在水裏的泥菩薩,哪有心思管顧別人?”林猛卻不回應,隻是翻著眼睛自想心事。

二人定下聯絡方式後,童牛兒離開兵器庫,按林猛指點騎馬回到京城中。

臨晚回至春香院,思來想去,還是擔心林鳳凰和白玉香口齒不嚴,壞了事情,不敢對她們講起自己見過林猛。

又連過五日賭錢吃酒的逍遙日子。

第六日一大早還未起身,聽門外有人急急地喊:“童大人在嗎?五將軍有急事相召。”

童牛兒和賽天仙同時驚醒。

賽天仙抱住正欲起身的童牛兒怨道:“這五將軍怎地稀罕你?便一刻不在她身邊也忍不得嗎?我不讓你去。”

童牛兒掙脫她手急道:“閉上鳥嘴。你懂什麼?休囉嗦。”

穿衣下地,開門見一名錦衣衛正張嘴喘氣,雙手捧上一封書信,道:“五將軍讓您見信後速歸營中。”

童牛兒聽得奇怪,接過取出信箋,見上寫:“帶好弓箭,隨我擒賊”八個字,下落一個雪字。

童牛兒邊看邊猜,略知大概。微微一笑,向錦衣衛道:“門外侯我。”回身進裏間取出袖弩和軟甲披掛穿戴起來。

賽天仙見了立時慌張,不顧身體赤裸,跳下榻來抱住他道:“你又要去哪裏嗬?還嫌命不夠短嗎?你若有閃失,叫我怎活得下去?相公你不要去——”

童牛兒不耐她囉嗦,反手一推,叫賽天仙直栽入帳內,頭“咚”地一聲碰在壁上。

她卻不顧,又撲出抱住童牛兒哭道:“我不讓你去嗬——你又該弄成個半死人樣兒回來——叫我疼也疼死了——”

童牛兒卻不言語,掰開她雙手搡到一邊,抓了長刀向外便走。

剛出兩步,知賽天仙仍要上來糾纏,倏然轉身,看也不看就是一腳。正踢在欲撲上來的賽天仙胸前,把她踢出一溜滾兒去,半個身子已在床榻下麵。

然後開門出來,見林鳳凰和白玉香已從隔壁驚出。

林鳳凰身披夾襖,雙手扯著大襟,半露出裏麵的粉綾小衣,大睜驚恐雙眼道:“童大人——你和天仙姐姐——你倆個——”

童牛兒將眼一瞪,道:“不關你事,休問。”大步下樓去了。

二女忙奔入房內,見賽天仙頭臉上盡是塵土,小衣已扯落半邊,裸出一個乳來,滾得泥人兒似的,側坐在床邊,正雙手捂臉哭泣。

林鳳凰上前扶了她的肩頭道:“童大人怎地打你?”

賽天仙嗚咽片刻,慢慢止淚道:“他是為我好——”

白玉香道:“可他打你嗬。”

賽天仙抹一把臉上連塵帶淚和成的泥水,道:“你不懂的,他不是打我,是疼我,才發這樣的狠。他也知這一去隻在生死之間,或許便回不來了,讓我受他幾下,好叫心裏惱他,來日不太難過。可他不知嗬,我越受他打,就越依戀他,哪還惱得起來?我——我——他若有好歹,我必也不活了——隨著去哪裏伺候他——”賽天仙又哭起來。

林鳳凰和白玉香尚不識風月滋味,自然聽不懂她話裏意思,瞠目張口驚在那裏,想不明白男女間怎會是這個模樣?

童牛兒策馬揚鞭,和那名錦衣衛趕到東廠朱雀營的院中時,見銀若雪頭戴八寶束發金冠,斜插威武膽,外披銀絲編就的鎖子軟甲,跨騎西涼胭脂紅寶馬,手提赤煉金槍,正獨自一人等候他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