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我為誰癡情(1 / 2)

薑楚隔著飄蕩而起的熱氣看到桑兒的純美笑容,也不禁呆住,好似看到與自己前生三世有緣相約的誰一般。心裏又是驚駭,又是喜悅,說不出的複雜滋味。目光直直地追隨著桑兒隱入門內的身影,竟連老婆婆遞到麵前的饃饃也不知覺。

老婆婆是過來人,一見之後立時恍然,收回手看著薑楚微笑,以為自己的女兒若得嫁這樣一個郎君倒也班配。

饃饃一連吃下五個,薑楚卻嚐不出其中是怎樣香甜滋味。隻有那張含羞帶笑的臉兒在眼前晃動個不停,叫桑兒多放的半瓢蜂蜜成了多餘。

趁著薑楚吃飯的空當,老婆婆來到隔壁向躺在榻上迷糊的老翁商量。

老翁聽罷卻駭得驚呆,道:“你癡了嗎?那薑氏官人是怎樣英雄了得的人物,桑兒哪攀附得起?休說,萬無可能的。”一頭倒下又睡。

老婆婆卻不甘心,左右尋思著都覺得自己的女兒嫻靜淑雅,端莊美麗。雖嫌出身寒微,但若論人品卻不知比那些官宦大戶的小姐強過多少。唯一瑕疵是前夫新殞還不到三年,按說喪期未滿,本不該再行婚配。

但似薑楚這般英武又豪壯的漢子卻不多見,若一味拘泥於舊禮怕就要錯過。姻緣一事對女孩兒家來說向是最大,能有幸找個良人為伴才是一生幸福的根本,自己也得放寬心,又豈能輕放?

這樣想著,愈覺得氣壯理足。

緩步來在後屋廚下,見桑兒正坐在灶前的小凳上,麵前擺著一盤炒熟的鹹菜,手裏捏著一個饃饃,筷子含在唇裏。卻不動,隻呆呆地發著怔,一雙眼睛直直地瞧著某處空虛著。

老婆婆倒不曾見過女兒如此,嚇一跳,喚她一聲。

桑兒也是一顫,轉頭見是娘親進來,鬆懈下身體,莞爾一笑,仍將筷子在唇間含著,低埋下頭不言語。

老婆婆見得女兒的溫婉模樣有些奇怪,不知她在想些什麼。拉過一張椅子在旁邊坐下,握住女兒拿饃饃的手,笑著端詳半晌。

桑兒卻懼娘親的目光,以為自己難與人言的心事怕都被她看得透徹了,愈加地羞。

老婆婆低歎一聲,左右想過一圈,以為女兒也是過來人,不必來去模糊著兜轉。便直言問道:“孩子,你覺得那薑大哥如何?”

桑兒不明所以,抬頭道:“很好嗬。”老婆婆笑道:“真的嗎?好到怎樣?若與你作丈夫,你要是不要?”

桑兒沒想到聽得這一句,還以為是自己的心事被娘看破,故意逗弄自己,羞得愈加地厲害,兩頰火辣辣地熱。搖頭道:“休問我,且問他去。”

老婆婆以為女兒必是願意,應過一聲,道:“我這就去問。”起身就向前邊走。

桑兒抬頭見娘已經出了廚下的門口,才知她說的是真的。不禁在心裏湧起一陣狂喜,一時緊張得連氣都喘不均勻了。

想躲到門側偷聽薑楚怎樣答應,可努力站了幾次,雙腿卻軟得似沒了骨頭,無論如何也不能夠。隻好把雙臂架上膝頭,將臉龐埋入其中,咬著雙唇竊竊地笑個不停。

薑楚待吃飽饃饃,卻不知怎地覺得心裏忽然就空落落地難受。

想著自己近四十歲的年紀,已漸屬老朽,至今還孑然一身,孤零漂泊。待真個到眼目昏聵,四肢綿軟那一天該如何是好?

這且不說,這一生中水裏火裏,頂風冒雪,臨危曆險,鬥惡殺奸,雖救下良善無數,卻委屈了自己。不但不曾得到過片刻安穩,連女兒家的溫柔滋味都未嚐過,想來也真冤枉到骨髓裏。

薑楚愈思愈覺得憋悶,忍不住將地上另一個還不曾啟開的酒壇子提起,撕去封泥,把裏麵的酒水傾在碗中,一口飲淨,然後再倒。

農家酒水雖濁,卻極甘烈,喝入喉間變成一溜火線,直燒到肚腸裏麵,叫人覺得說不出地痛快。愈喝愈想,停不下手。

老婆婆過來時那一壇濁酒已經見底,正被薑楚舉在半空裏控著,瞧著從壇口滴答而落的酒滴難過。

老婆婆在薑楚的對麵坐下,在心裏先把言語婉轉幾遍後,溫柔著聲音道:“薑英雄,聽我家老頭子講,你怎地還不曾成家嗎?”

薑楚此時已近醺醺之境,也未多想老婆婆用意,慘淡一笑,道:“江湖人,居處不定,四海飄蕩,何以為家?”

老婆婆嗯過一聲,道:“就要這般如此活下去?”薑楚正被問到痛處,哈地笑一聲,道:“哪個願意嗬?”

老婆婆最高興聽到這一句,將雙手一拍,歡喜道:“成了。”卻把薑楚嚇一跳。攏目光向老婆婆道:“什麼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