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運籌在股掌(1 / 2)

童牛兒這才恍然銀若雪的火氣從何而來,不禁暗罵自己該死,卻不想什麼都是自己的無心之語惹下的麻煩。想要告訴銀若雪那些都是哄她高興的,不必認真計較;轉念以為憑這嬌兒蠻霸脾性聽了必要惱恨,怕真的一刀將自己殺了也未可知。

無奈隻好整頓嘴臉認真道:“大丈夫一言既出,死命踐諾。我心裏所盼正是如此,五將軍怎地不知?”

銀若雪素知他好耍弄言語誆騙,怎肯輕信?追問道:“既如此,為何不與我等商議怎樣剿滅匪患?”

童牛兒撓頭強辯道:“你幾個——豬頭豬腦——不議也罷——都是白搭——”

這句話雖不中聽,但銀若雪卻喜歡童牛兒那幅逞能裝大的模樣。以為這小兒出身雖貧賤,讀書也不多,但最機靈鬼馬,自己和方威等人都不如他。

銀若雪這番心思本是少女的爛漫情懷,喜歡把意中人想象得出色。聽他如此說也不惱,道:“好,這次就由你帶隊剿匪,如何?掙下的功勞都是你的,不讓別人爭搶。”

童牛兒嚇得把眼睛眨巴幾下,忙擺手道:“五將軍你要臭牛兒死嗎?就憑我這點功夫,連你都打不過,怎能衝鋒陷陣?”

銀若雪見他左右都不肯,再不耐煩。一掌拍在桌子上,高聲道:“臭牛兒,欺我嗎?這次不論如何,你都要上前殺敵。若不博下個功名與我看,我就再不理你——叫我爹爹把你下入詔獄,教你遍受五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說得出做得到,你看著吧。”說罷氣呼呼地摔門去了。

童牛兒想起自己當日在詔獄中所見原吏部員外郎周順昌,還有李應升、廖昌期等眾大人被折磨得慘絕人寰的樣子,後背立時躥起一股冷氣,叫通身都不寒而栗。以為若有那日,遠不如一刀殺掉自己痛快。

然後想著銀若雪惱恨的嘴臉,明白這一次自己若不能如何,這嬌兒恐怕真的舍得叫她爹爹拿詔獄裏的五刑來伺候自己。

不禁歎息一聲,以為這富貴天地裏的日子真不如討飯當兵時自在舒心。

他卻不知其實越向上攀爬,羈絆煩惱便越多。

榮耀尊寵從來都是破費萬金也難得到之物,有哪個能輕易拿在手裏享受?隻是世人愚鈍,隻見得別人高高在上時的光芒萬丈,卻不知他暗地裏的憋悶痛苦,都學著樣兒拚盡性命向富貴的狗洞裏鑽。不識貧賤裏其實最安閑不過,不必日夜擔驚受怕,恐懼暗裏射來的箭矢,後背準備著的刀斧。叫吃也香甜,睡也安然,豈不快哉?

夜裏躺在榻上輾轉,童牛兒把前後左右都想一遍,卻沒有可以逃脫的籍口。不禁在心裏哀歎一聲,以為這一次恐怕要有麻煩。

轉念想著自己從小到大,臨危曆險何止千百次,還不是次次都能逢凶化吉?他本是掙紮活命的浪蕩小兒性格,任憑怎樣愁苦也壓抑不住。隻片刻間就拋到九霄雲外,把這一夜睡得照樣安穩。

直到早晨聽到‘五將軍有請’的通報,童牛兒才倒抽口冷氣,想起前麵還有個萬丈深淵挖好了在那裏等著他跳。

皺著眉頭洗漱完畢,結束整齊,來在銀若雪的房門前。看裏麵的銀若雪早諸事停當,正手把茶盞等他,童牛兒轉身就想跑。

銀若雪冷笑一聲,飛身撲出,三、五步就趕在童牛兒的後麵,飛起一腳把他踢個前趴,踩住怒道:“想死嗎?還不隨我去。”童牛兒掙紮起來,撲打著身上的塵土,沒精打采地跟在銀若雪後麵。

方威聽銀若雪說剿匪的第一陣由童牛兒打,一怔之後拍手稱好。以為如此這小兒倒死得快了,恰好為自己除去心頭大惡。

童牛兒見得方威的小人嘴臉也覺得泄氣,暗裏咬牙。

銀若雪將眾錦衣衛和軍隊裏的校尉召到大堂裏吩咐一番,撥出自己營下多半錦衣衛和一千軍兵與童牛兒調遣使用。

童牛兒見銀若雪還大方,知道她是真心希望自己能為她掙下些臉麵,叫她在雷怒海跟前說話硬氣些。來日能為自己爭下個官職爵位,之後好體麵下嫁——

童牛兒想到此處,才恍然銀若雪正拿自己和她的事情認真,卻嚇一跳。

其實童牛兒勾搭銀若雪原因雖多,主要的隻是一個:就是為自己的行凶為惡找個穩當的倚仗和靠山。

若想再尋出一個籍口來,就是他天性好淫,喜歡銀若雪玉雕雪砌似的美麗和冰霜般高傲的品性。以為這樣的人兒高貴,若攬在懷裏猥褻倒夠意思。

這番心思和癩蛤蟆貪婪天鵝肉是一樣的妄想,但因著天生的差異巨大,到最後罕有善終的。

是以童牛兒從不曾認真想過有日自己能與銀若雪如何,隻是把這個拿在嘴裏說著逗弄,作為輕薄她的理由罷了,和大多男兒玩弄女子時一樣的齷齪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