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二人童牛兒雖不熟悉,卻識得是玄武營中董霸手下的幾大高手之一,其能為不輸與五龍將軍。
暗想錦衣衛在四下布控得如此嚴密,連隻鳥兒怕都飛不出,若想從窗口來去將一個百十斤重的大活人掠走而不被知覺真比登天還難些。
可若從門出入,春香院裏人來人往,又豈能避得開?難道來人會升天入地不成?林猛手下多是馬上悍將,並無輕功卓絕的江湖中人相助,除非——童牛兒的腦子忽地一熱,暗叫不好。
苦忍熬了一夜,第二日一早城門剛開,童牛兒策馬飛出。
為防有人跟隨,遠兜遠轉地繞過一個大圈後,進入玉泉鎮小王莊中。
待來在林猛所居宅門前敲打,見開門的朱大哥頭係白麻,身披重孝,童牛兒不禁驚住,道:“何人去世了?”
朱大哥對他素無好感,也不言語,關好院門,獨自去了。
童牛兒在廊下係好馬匹,進入中廳,見當地停放著一口黑色桐漆大棺材。對麵牆上高掛挽聯,上聯是‘情切一堂,紅淚相看都是血’,下聯是‘哀生諸子,斑襴忽變盡成麻’。字跡歪扭,想來該是稚筆所書。
童牛兒仰臉瞧了半天,字雖識得幾個,意思卻不甚分明。
低頭見下麵供的尺長金漆牌位上寫著‘林氏文公水清大人之靈位’字樣,這幾個字他都識得,也明白意思,才知是林水清林大人仙逝。
轉頭見香案旁側放有幾個團墊。林猛披麻戴孝跪在頭一個上,雙眼紅腫著正將一張張紙錢投化在黃泥火盆之中。
童牛兒有心勸說兩句,才發現平日攪歪理、搬是非一個頂十個的這張嘴此時卻木訥得一個字也吐不出。隻得在香案前的團墊上跪下拜了三拜,林猛忍淚回禮。
童牛兒抬頭看他片刻,道:“你可曾去救你妹妹?”林猛搖頭道:“不曾。怎麼了?”
童牛兒低歎一聲,道:“這下可糟了。”林猛不解,道:“出事了?”童牛兒道:“林姑娘被人掠去了。”
林猛驚得“啊”了一聲,站起急道:“被誰掠去了?”童牛兒搖頭道:“我還不知。”林猛奇道:“怎麼會?”童牛兒道:“春香院四下皆伏有錦衣衛日夜監看,鐵桶一般。連蚊蠅都飛不出去,何況救人?”將情形約略講述一遍。
林猛聽罷也沒了計較,急得落淚,頹然跪倒在團墊之上泣道:“父親新喪,屍骨未寒,鳳凰又被人劫走。我——我怎地沒用?——”
童牛兒在他身邊坐下,道:“若我猜得不錯,林姑娘必是被錦衣衛中的人劫去了。”林猛斂淚道:“怎麼會?”童牛兒默然片刻,道:“那方威一直對我暗裏忌恨。此次你將林大人自天子牢營中劫回,雷怒海遷怒於他,賞了他四十軍棍,後又被雷怒海之女銀若雪斥罵。我想他必懷恨在心,暗使手段,將林姑娘劫掠去了。這樣一來既可叫銀若雪落下監看不利的罪名,又可叫我煩憂牽掛,可謂一箭雙中。”
林猛怔了片刻,道:“他不怕雷怒海知曉受下責罰嗎?”童牛兒道:“他自然怕,是以此事他必做得隱秘,叫外人不得而知。”
林猛急道:“你說我們怎樣去尋?先抓方威回來拷問?”童牛兒搖頭道:“不成。方威是五龍將軍之一,雷怒海一向倚重。若東廠知覺方威不見蹤影,必傾全城之兵尋找,你這裏怎藏得住?”
林猛跳起急道:“那可怎麼好?”童牛兒道:“你不必動,我先去暗查。若證實是方威所為,我自有辦法尋林姑娘出來。這件事嘛——還需著落在銀若雪身上才好。”
銀若雪當晚便已得伏在春香院的錦衣衛稟報消息,知林鳳凰被掠失蹤。
但她以為春香院被眾錦衣衛監看得如此嚴密,根本不可能叫林鳳凰跑出去。必是童牛兒故弄玄虛,將林鳳凰藏起來了,是以對此事並不如何掛心,以為早晚童牛兒也要將林鳳凰再弄出來。
她有這番心思在先,叫童牛兒大費了一番口舌。
但銀若雪畢竟是不梗世事的少女,心肝皆軟,終架不住童牛兒陳述利害,信以為真。猛地從床上坐起,咬牙恨道:“方威,你怎地陰狠?”
但轉念又覺不對,向童牛兒道:“你莫不是誑我嗎?怎知此事是方威所為?”
童牛兒道:“五將軍您想,如今春香院看守得如此嚴密,若非東廠中人,誰能將林鳳凰劫掠去而不被知覺?”
銀若雪想了片刻,覺得童牛兒所言是理。道:“你說怎辦好?”童牛兒道:“把昨日下午在春香院林鳳凰所居窗下值守監看的一班錦衣衛一個個調來盤問,必得線索,再追查起來不就容易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