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無計悔多情(1 / 2)

賽天仙這夢近日已做過數次,每次都不見相公來救,每次都抱個空。驚醒之後自然淚濕枕席,哭到天明。是以這一次以為必如從前,卻不想竟抱個實在。

還未緩過神來,有人在她臉上狠拍一掌,含混罵道:“叫什麼鳥聲?好好睡。”

賽天仙迷糊半晌,睜眼認出旁邊裸身躺在那裏的果真是童牛兒。天雖未亮,麵孔雖瞧不清,但隻聽那一抽一噴的鼾聲已知必是無疑。

可還是不敢信,在自己乳上猛掐一把,火辣辣地疼,才知不是幻覺,一時歡喜得又哭。

卻怕驚到童牛兒,將半個拳頭咬在齒間吞聲而泣,片刻後終忍不住,張臂抱住他大放悲聲。

童牛兒被驚醒後伸手在她發上輕撫,安慰道:“莫哭了,相公不是在嗎?”可賽天仙就是停不下來,隻是其中喜悅已多於悲傷。

想起這些天來為這冤家叫自己擔下多少心?流過多少淚?差點煩憂死。這樣想時,漸漸火氣上竄,猛地張口向童牛兒肩頭咬下。

童牛兒早想到她這些日來所忍受的,知她心思,雖痛入心肺,也不覺惱。隻悶哼一聲,在她背上輕拍道:“睡吧。”漸漸鼾聲又起。

賽天仙吧嗒著口中血味,才覺胸間積鬱這多日的惡氣已消,緊緊摟抱著童牛兒甜甜入夢。

隔壁的林鳳凰和白玉香、霍敏玉三個卻睡不著,相擁著又哭又笑,七言八語地直聊到天明。

雷怒海聽銀若雪講述事情經過後,對方威唆使他人劫掠林鳳凰一節卻不肯輕信。叫銀若雪抓住悟明和尚,與方威、林鳳凰三頭對證,將事情坐實再說。

銀若雪自知抓拿悟明和尚艱難,隻得噘嘴不語。回府中時見童牛兒正在侯她,便將一腔怨氣盡數發泄在他身上。

童牛兒隻聽三句便已明了,早想到怕會如此,是以並不奇怪。

他知其實倒不是雷怒海對銀若雪所說懷疑,而是因著沒有確鑿證據叫他無法處置。一番溫言軟語將銀若雪哄到心骨皆軟,乘機占過便宜後便逃之夭夭。

先到天字牢營中大賭了一場,贏下百多兩銀子。見夕陽向晚,天色漸沉,想著賽天仙必擔心自己,打馬趕回春香院。

剛到樓下,見從暗處走出兩個人來。其中一個低聲道:“童大人,別來無恙?”

童牛兒一驚,仔細看時才認出正是雲婆鶴翁二老,喜道:“你倆個怎地來了?”下馬將韁繩拋與院中小廝,讓二老上樓。

二老眼望春樓躊躇遲疑。鶴翁道:“童大人怎住在這等地方?若不是親見我倒真難相信。”

童牛兒一怔之後哈哈大笑,道:“我本是從這類地方滾爬出來的,住在這裏最相宜不過。二位且到裏麵說話。”雲婆鶴翁無奈,隨他走入。

三人入房時,賽天仙正把床側木廚裏的東西翻揀著,準備將夏秋蓋的薄被,鋪的竹席等物收拾起。

聽到門響,忙走出來迎,見童牛兒帶入一翁一媼,心中奇怪。看兩位老者神情慈和,衣飾整潔,皆是精雅人物,不敢怠慢,向裏相讓。

童牛兒指了賽天仙道:“這是我老婆。”

二老一直以為他還未成家,是以才和銀若雪勾搭。卻不想竟有妻室,且養在這春樓之中,倒真堪稱奇。

雲婆婆畢竟是女人,心思細密,更通情理,略想之後已猜個大概。

以為眼前這個容貌清秀美麗的少女必是風塵中人,後與童牛兒相狎,久交成歡,自稱夫妻,相互幫襯著活在一起。

這樣想時,看賽天仙的眼色中便含了三分笑意。落座後道:“姑娘本家貴姓嗬?”

賽天仙最怕別人問她這個。因她未足歲時便被拐賣,自小孤零,不知自己姓氏,隻有‘賽天仙’這個招惹人的稱呼。

她也不知百家姓中有沒有‘賽’這一字,是以口齒立時生澀起來,低下眼光道:“我——姓賽——名——天仙。”

雲婆婆一聽便知自己所猜不錯,笑道:“果然名如其人,姑娘容貌堪比天仙。”

賽天仙被這一句誇羞得額頰生熱,斟茶的手都有些抖,向二老淺施一禮後逃也似地回到裏屋去了。

在床側坐下,隻覺得胸中生堵。噘嘴半晌,看見自己那一包嬰兒時穿的衣飾正收拾在外麵。

拿過打開,一件件翻看,想著自己本也是好人家出身,幹淨父母的女兒。如今卻落下如此髒汙之名,心裏愈覺委屈,眼中汪下淚水。

童牛兒問起二老因何而來,怎地尋到這裏。

鶴翁道:“我二人受四俠所托,特來向童大人報喜。那日一戰,我等奉童大人所差,在山中抓捕漏網僧人。還真不出童大人所料,竟抓了十七、八個。其中一人最是值得,大人猜猜是哪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