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何曾入風塵(1 / 2)

童牛兒忙阻攔道:“莫脫莫脫,我還未看夠呢。”賽天仙見他麵色認真,不似玩笑,隻得重又站好。

童牛兒端詳著搖頭道:“若說你是王府千金,官家小姐,甚至皇家公主,怕沒一個會不信。你嗬,便與鳳凰玉香她倆個站在一起,也不輸半分,更別說與若雪相比,一絲一毫也不差。”

賽天仙聽童牛兒如此下力誇她,頰泛桃紅,笑著撲過偎入他懷中道:“你若喜歡,以後我便天天穿著叫你看,隻怕你終有瞧膩的那一天。”

童牛兒扳過她的臉龐撫摸著道:“任誰都有個夠的時候,任什麼都有個無的盡頭。這打什麼緊?生時本就短促,何必在意那些個?”

他語聲未落,聽小丫頭在門外道:“童大人,有位大人尋你。”童牛兒也不起身,大咧咧地道:“叫他報號進見。”

他本就好托大,如今位列三品,已晉極位,更加如騰雲駕舞一般,叫他雙足離地,把一顆心飛翔在半空之中安靜不下來。和方威一樣,除卻當今聖上和雷怒海之外,他已不知還有誰比他官大。

趴在賽天仙的腿上向門口望時,見報號進來的竟是多日不見的卓十七,不禁起身喜道:“你怎地來了?”

卓十七自得童牛兒幫他調出天字牢營,入禮部辦差以來,因諸事順心,油水又大,已比以前肥胖許多,更顯身壯體拙。向童牛兒跪下時如塌倒一座肉山似的,激得地上塵土飛揚。卓十七口中念著:“給童大人見禮。”便要叩頭。

童牛兒忙叫賽天仙攔他,道:“自家兄弟,何必多禮?”

卓十七已有年餘不見賽天仙,早不識得。見這女子容貌秀美,衣飾華貴,甚顯端淑之態,似是大家女子。過來伸手攙扶自己,倒覺得受寵若驚,忙躲避著起身道:“這位是——?”

童牛兒笑道:“天仙嘛,怎地不識得了?”

卓十七“啊”了一聲,也笑,道:“多日不見,竟出落得這般出色,頗有三品夫人之態,倒不敢認了。”

童牛兒哈地笑出,道:“在禮部辦差就是不同,隻這幾日不見就學得油滑了?快坐吧。”

賽天仙被誇讚得麵紅耳赤,低頭抿唇笑著立在一邊。想要說句三品夫人該說的場麵話,卻不知哪一句是,一時急得汗出,連手腳都不知該怎樣放了,倒局促起來。才知自己真個不是做三品夫人的料,心中好不泄氣。

童牛兒穿衣起身,問卓十七:“怎地想起來看我?”

卓十七捧盞在手,喝一口,道:“一半為私,來賀你榮升之喜;一半為公,已為你備下官邸,我這就帶你過去看看,若不滿意,叫人換過。”

童牛兒“唔”了一聲,道:“在哪裏?”

卓十七道:“你的這座宅子卻出奇,竟是自內廷撥過來的。原是前任戶部尚書林水清林大人的私宅。林大人曾是當朝一品大員,宅子自然也氣派的不得了,若按朝廷的規矩來看,把這宅子給童大人住倒是超過太多。”

童牛兒聽他如此說,心中一動,轉瞬明白這自然是雷怒海做的安排,為叫自己與銀若雪典行大禮做下準備,暗暗冷笑。

在卓十七等人的陪同下,童牛兒和賽天仙到那大宅遊曆一圈。

其時封條剛啟,尚未收拾。園內荒草掩徑,蜂蝶亂飛,放眼望去,極顯淒涼。

故地重返,童牛兒想起當日拘捕林家眾人時的情景,不禁唏噓。

當來在林鳳凰和白玉香曾住的,掛有‘棲鳳’二字匾額的繡樓前,童牛兒喝止眾人,攜了賽天仙的手拾級而上。

推開塵埋灰掩,蛛網封戶的閨房房門,見一地狼藉不堪。隨手翻揀,有一本玉版撒金熟宣訂冊的書上寫滿簪花小楷。童牛兒看那封麵,認出‘鳳凰’二字,想來是林鳳凰之物,拾起拍去灰塵揣入懷中。

臨窗站了片刻,體味那日林鳳凰在此初見自己領眾禦林軍兵虎狼般闖入園中時的心情當是怎樣的驚悸和恐慌,不禁搖頭輕歎。

賽天仙來在金絲楠木雕花大床旁,輕撩白紗帷幔,立時升起一縷煙塵,掩人呼吸。

她轉頭向童牛兒笑一聲,道:“也不知來日誰和誰睡在這上麵?”

童牛兒知她語中所指,走過摟住她肩頭道:“我們不睡這個,睡這個腰痛。我們睡那木榻,睡那個踏實。”賽天仙聽他如此說,放下心來,笑容漸濃。

二人相擁緩步走下樓來。

童牛兒踏下最後一級木梯,轉頭回望,仿佛又見當日林鳳凰環抱雙肩,膽顫心驚地緩步走來。如仙子臨界,似聖女下凡,那般嬌弱柔美模樣叫人一見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