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說得平靜,端木蕊卻愈聽愈驚,惱得以掌擊案,道:“這女人怎地狠毒?你倆個都要成婚,她何忍傷你?”
童牛兒擺手道:“怪不得她,是我逼得太凶狠。”
端木蕊尚不通情事,想不明白男女之間的種種恩來怨去,猶自忿忿,叫童牛兒瞧著有趣。
端木蕊捉盞飲下一口,道:“林家公子你想如何救他?”童牛兒道:“我已通知他師父萬善大師,叫他這一半日想辦法。可惜隻憑他一人之力怕難些。”
他言語至此,心中一動,忽然有個主意,向端木蕊咧嘴一笑,道:“好兄弟,按說翁大俠既是林姑娘的義父,和林家公子也算至親。如今林家公子有難——”童牛兒隻說到此,停口不言。
端木蕊自然明白他語中意思,沉吟片刻,道:“按說林水清林大人本是好官,卻無端遭難。如今他的後人受拘,便為林大人也該出手相救。”
轉頭看天色尚早,道:“趁城門未關,我這便出城趕回劍閣,和翁伯伯述說詳情,叫他們定奪吧。”
童牛兒喜道:“如此最好。劍閣四俠若肯出手相助,林家公子必保無恙。”端木蕊又飲一口酒後,起身抓刀便走。
童牛兒哎了一聲,端木蕊卻不理,隻留下一句:“明日午時在這裏侯我。”急急地去了。
童牛兒眼望她欣長背影,臉上浮起一抹笑容,暗道:“這妮子,卻是一副風風火火的性格討我喜歡。嗯,這個兄弟結的甚好。”
喚小二算過飯帳,又付銀錢將明日正午的桌訂下,這才起身緩步下樓,牽馬爬上。用力稍嫌大,扯動傷口撕裂般疼。
正咬牙時,眼光流轉處,見有兩個人影一閃沒入人群,但二人顯然在矚目自己。
童牛兒自小練就過人本領,眼力極毒,立刻認出二人是雷府上的護府武師,轉瞬明白必是銀若雪派來監看自己的,先就覺得著惱。
明明說叫自己去救林猛,卻又如此,分明是想利用自己引出其他與林猛有瓜搭的人來,好一網盡捕,這女人怎地陰狠?
其實銀若雪並沒有這層計算。她隻是好奇,想知道憑童牛兒能為如何救林猛出來,是以暗命家將在後跟從,還怕他有傷在身,若遇閃失能照顧一把。
童牛兒將心思轉過幾圈後也即明白,銀若雪若真有意利用自己,必從內廷調派自己從不曾見過的高手尾隨,而不是如此不中用的半廢,叫自己一眼便識認出,豈不太笨?
轉動眼珠,已有個主意冒上來,嘴角翹起一個詭異笑容,緩撥馬頭,徑向甲字大營行去。
銀若雪接連得報,說童牛兒自入甲字大營至今,已聚人賭錢兩晝兩夜,卻仍不休,不禁又惱又奇。
惱的是他傷未合痂便如此放浪形骸,作踐自己,不拿身體當回事。若有長短,自己如何是好?
奇的是今夜便是所約三日的最後一夜,可他卻貪賭至此,難道林猛不救了嗎?
轉念想著天字死牢防衛森嚴,童牛兒最清楚不過,若叫他救人,又去哪裏尋來如此多的高手相幫?
兩日前押入東廠詔獄中的那十幾人已有數個挺刑不過,招認自己是兵部尚書黃堅帳下死士,受黃堅差遣幫林猛救護其母和妹妹。
但這幾個人已被折磨得沒有人形,需些時日休養,把刑杖痕跡遮掩住才能利用他們到堂作證,鑿實口供,把黃堅搬倒。
昨日見到父親時雖不曾得誇獎,但從他眼色中已知自己早晚必要受下一個大大的獎賞。要什麼呢?大婚在即,自然該為自己尋些風光顏麵貼在臉上才好。
憑爹爹在皇上跟前所受的恩寵,若叫他向皇廷將貴妃所乘的鑾駕借來供自己在大婚時一用如何?
嗯,這主意妙極。朝中百官見了必回家向他們的妻子女兒講述,則自己的名字必會在她們中間傳得更加響亮,豈不叫她們慕煞?
看來童牛兒也必已掂量出輕重,以為憑他本領也救不出林猛,是以放棄。這樣最好,叫我少擔些心。不然他不論勝敗,爹爹知曉後必要惱恨,若一力追查,怕不查到他頭上才怪。憑爹爹脾氣豈能輕饒他?
哎呦——這孩兒怎地折騰?唉,臭牛兒,憑我堂堂的五將軍竟折辱在你的手中,懷下你的孩兒,為你忍受這等折磨,想著就叫人著惱。且看來日,你若不待我好些,看我不用大耳刮子抽你?
嗯,以後不論如何,再不能用刀劍向他。這一次便好險,差一點叫我落下手刃親夫的大罪。不過——這臭牛兒倒有硬氣男兒樣,教我好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