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祁連山,出了大風口,龍月兒回頭望著日光下自己的孤單身影,想著這一去凶多吉少,怕就喪命他鄉,黃沙掩命也未可知,恐怕就再也見不到師父金蓮上人和雨孤雲,忍不住眼眶中的淚水簌簌而下。咬牙飛身上馬,猛地抽出一鞭,叫胯下的馬兒奮蹄揚塵,把眼淚甩在身後。
一路折轉,直走了四個多月,才進入滇南境內。
這一日來到大理的城中,龍月兒尋人打聽,很快就找到金王爺的府邸。待來在門前,見是一座恢弘氣派,金碧輝煌的大院落,竟不比自家的皇爺府差到哪裏去。龍月兒騎在馬上,繞著闊大的府邸繞過一圈,大概知道前後門的準確位置,然後在一家幹淨的客房入住休息。
連日奔波,倒也是疲乏得透了,自從下午睡倒之後,直到第二日中午才醒。龍月兒尋一家酒樓好好地吃過一頓,然後回到客房倒頭又睡,為晚上做準備。
堪堪夜半,聽城上梆敲二更。龍月兒收拾整齊後,掀開臨街的後窗,提劍竄出,向金王爺府的後院摸去。
翻身越過院牆,見是一個植滿花草的花園,一座座亭台樓閣散落其間,但此時看來隻是一個個模糊不清的暗影。龍月兒一邊側耳聽著四下的動靜,一邊悄步向內宅摸去。她從小就在這樣的王爺府裏長大,自然最熟悉其中的一切。知道凡是官大的,都是怕死的,必要安排下許多的衛士巡查,所以一路小心躲閃著,不讓那些衛士發現。
這金王爺貴為滇南王,老婆自然不止一個,倒叫龍月兒犯難,不知道他這一夜能睡在哪裏。念頭轉動,有個主意,隨便撬開一個玲瓏繡樓正房的房門,掩住其中主人的口低聲詢問。那婦人嚇得立時膽寒,告訴她金王爺今夜還是睡在那個霸道的粉衣母閻羅的榻上。龍月兒聽罷暗自咬牙,以為這樣倒好,讓自己不必費力尋找,一下子就把殺害自己父母的兩個主謀全都找到。
按照婦人所說的,龍月兒很快找到粉衣母閻羅住的繡樓。悄步摸到門前,傾聽四下無人,用短刀一點點撥開門揷,慢慢推開,然後左手持著短刀,右手提著長劍就向屋子當中那個掛著帳幔的大床前走去。
可她剛剛把一隻腳踏在床前的地上,就聽到“哢吧”一聲脆響。龍月兒覺得身體猛地向下一沉,接著便急速墜落。心裏暗道不好,猛地把左手裏握著的匕首揮出,拚力插入樓板之上,把身體吊在半空之中。
可還不等她掙紮上來,已見一件柔軟的物件從天而降,把她罩入其中。龍月兒身體被束,手腳立刻都使不上力氣,才知罩住自己的漁網原來關聯著機關,竟然能自動收緊,不禁恨得咬牙。
屋裏發出這麼多稀裏嘩啦的動靜,自然早把睡在床上的二人驚醒。下地摸出火鐮點燃燭火,第一個映入龍月兒眼簾的是粉衣母閻羅那張因為看到她而顯得驚喜若狂的臉孔,然後是金王爺驚訝不已的模樣。
粉衣母閻羅忍不住蕩漾在唇邊的得意,向金王爺道:“如何?果然不出我的所料吧?早知這個死丫頭會來尋仇報複,何必要古來希這些廢物前去送命?不過是多等些時日罷了。今日終於等到了吧?”
金王爺滿臉的猙獰笑容,低身向龍月兒道:“你殺了我的愛子,卻還想殺我嗎?真個好大的膽子,夠猖狂的。可還是尋不到半點的便宜,一樣要陪著你的父母去死。哼,千想萬想要為我那孩兒報仇,卻正好就是今日。”
粉衣母閻羅在一邊扳動機關,將罩在漁網中的龍月兒緩緩地吊起來。龍月兒被堅韌的漁網捆成個粽子型,半點也掙紮不得,便想自己了斷也做不到,直恨得咬牙切齒,卻無可奈何,隻能懊惱自己沒用。
其實倒也怪不得她。這粉衣母閻羅原是在江湖中混跡的人物,最擅長這些偷來暗往的手段,早把一切都安排的巧妙,隻等著像龍月兒這樣的仇家來自投羅網。她床前的這套機關也不是今日才捉住來暗殺她夫妻二人的殺手,隻因為這夫妻兩個都是暴虐無度的脾氣秉性,從來都橫行無忌,視人命如草芥,所以結下無數的冤仇,讓很多人都日夜惦記著他倆個的性命。也讓他倆個時刻小心,處處提防,活得倒也夠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