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圈定做計算(2 / 2)

如今伊人故喪,叫童牛兒常常感到無人解語的孤獨。此時聽林鳳凰這樣問,倒覺得似有些許賽天仙模樣,讓他的心為之一顫。略想得多些,淒涼愈甚,有淚水隨之漫溢上來,濕潤雙睫。

忙遮掩著抹過一把,道:“我以為,東廠既然把錦衣衛大都調去圍困劍閣,對你們的監看必然鬆懈,倒是個可利用的好時機,看得機把霍家小姐送出城去。”這一句叫三女都驚。白玉香第一個拍掌道:“不錯,是個好主意。”林鳳凰也點頭讚道:“可行。”轉念又愁,道:“安全麼?”童牛兒低頭片刻,道:“休急,我再好好想想。”

端木蕊雖做男兒打扮,但林鳳凰和白玉香自然將她當女子看待,本來邀她到她們房裏居住。誰知端木蕊拉定童牛兒道:“不,我要和大哥睡在一起。”二女聽了驚訝,不明白端木蕊如何想。隻有童牛兒聞後心裏溫暖,麵露怡然笑容。以為這個兄弟認得甚好,沒有半點女兒家忸怩作態、拖泥帶水的溫吞樣,投合自己的脾氣。

可待見到端木蕊洗漱後秀發散披、素麵嫣然的嬌俏模樣,童牛兒的心裏卻轟地燃起一片火來。銀若雪前些時日得宮中禦醫告誡,為了腹內胎兒康健,已不肯與童牛兒親熱。童牛兒心裏雖然不忿,奈何自己武功不濟,不是銀若雪對手,降伏不住她。若一味地使蠻,又怕失手傷到胎兒,無奈隻得忍下。他也曾想去哪家青樓尋個姑娘來發泄,可又覺得對不起死去的賽天仙。如此憋屈到今日,倒是一番好不容易的煎熬。此時見了女兒裝扮的端木蕊,才知是自己的心思肮髒。生怕被端木蕊瞧破尷尬,忙扯過被子頭上腳下地蒙個嚴實。端木蕊原本有一肚子的話要和他說,可剛上榻來就聽他鼾聲漸起,覺得好不掃興。嘟著嘴唇看他片刻,無奈隻得吹熄蠟燭,合目而眠。

童牛兒卻哪裏睡得著?絞盡腦汁地左思右想大半夜,終於有個主意在腦海裏漸漸形成。想要說與共寢一榻的端木蕊聽,喚她兩聲,不聞回應。才知端木蕊這兩天確是倦得狠了,已經沉沉入夢。童牛兒無奈,隻能自瞪著一雙眼睛望著隱在暗淡夜色裏的蒼白天空發呆。

想著曾經過去的悲喜和將要到來的困厄,以為人生一世,不過就是在冷熱不定的水裏煮著一般。任憑人情寒涼的折磨,世事起伏的打擊,慢慢地消耗了心裏的熱情,熄滅了掙紮的欲望,最後隻剩一個被嚇得呆傻的魂兒在那裏癡怔,不知活了這一世所為何來。這樣想著,愈覺得可笑,便把性命看得更加輕賤了。

他正朦朧時,聽睡在旁邊的端木蕊猛地驚呼一聲:“爹——爹你不要——爹——”知她必是被夢魘所困,正要相推,端木蕊卻一驚而醒,倏然坐起。雖大瞪著眼睛,但仍淒聲呼喊:“爹——爹你不要走——”童牛兒瞧著疼惜,伸手拉她。端木蕊這才從昏沉裏回轉過來,但餘悸尚存,茫然片刻,倒身投入到童牛兒懷中大哭起來,斷續泣道:“我夢見——爹爹他——”童牛兒輕拍她背,哄慰道:“休瞎想,端大俠不會有事的。”

端木蕊頭一次聽他稱呼自己父親,差一點就笑起來。才知童牛兒竟不知自己複姓‘端木’,還道也和他一樣,隻姓個‘端’字而已。這一岔卻將悲痛心思衝淡許多,叫淚水慢慢收斂。又哽咽幾聲,道:“傻哥哥,我姓端木的——”不料童牛兒卻嗤地笑一聲,道:“我還姓諸葛呢,用你說?”端木蕊才恍然原來童牛兒是假裝癡傻,隻為逗自己高興,不禁惱得揮拳打他。童牛兒笑著躲閃,道:“我怎忍心看你難過?”

二人鬧了片刻,漸漸寧定下來。端木蕊想著和童牛兒雖是兄弟之名,但自己畢竟是女兒之身,還該有所顧忌才好。從童牛兒懷裏脫出後端正躺好,道:“大哥,你可想到甚麼主意救我爹爹?”童牛兒嗯過一聲,半晌後道:“主意倒是有一個,就是忒也地狠毒了。一旦實行起來,怕要斷子絕孫。”端木蕊聽他說得玄乎,倒不肯信,轉過臉來追問道:“甚麼主意?說來聽聽?”童牛兒輕笑一下,道:“放火嗬。一把火將這個世界燒成白地,叫一切都從頭再來,豈不清爽?”端木蕊沒有聽明白,奇怪道:“和救我爹爹有甚關係?”童牛兒道:“怎地笨?這京城若燒到不堪,那錦衣衛還有心思去圍困劍閣麼?必都要撤回來自救家眷,劍閣的圍不就解了麼?”端木蕊這才明白童牛兒言語所指,也不禁被其中所含的凶惡嚇倒,半晌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