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癡傻真境界(2 / 2)

想到這裏,杜天橫強壓下心頭燃得正旺的怒火,陪出笑臉來,道:“童大人說的極是,我也是這個意思。此次要去剿滅的匪患不比以往,各個都是武功高強之輩,若沒有好功夫和他們對抗,怕最後討不到什麼便宜。所以我特意來找童牛兒商量一個保全性命的辦法。”

杜天橫的話音剛落,帳中的眾錦衣衛都忍不住笑,拿眼光看著童牛兒,不知道他要怎樣應付。因為誰都聽得出這番話是專門說給童牛兒聽的,隻為譏諷他武功太弱,沒什麼真實本事。卻不想童牛兒並不在意,笑著對杜天橫道:“杜大人怎地不知道?陣前死的從來都是那些自持武功高強的狂傲之輩。似我等這樣沒本事的哪敢上前去送死?怕早就找個穩當的地方躲藏起來保全性命了,哪敢勞煩杜大人為我等操心?杜大人還是想一想自己的性命如何保全吧,不要等到鋼刀壓到脖子上那一刻想可就晚了。”

杜天橫聽童牛兒說的話越來越不堪入耳,倒被他喝住了,不敢再往下接,以為真的鬧起來怕要對自己不利。以童牛兒現在的身份,若真的暴喝一聲,叫這帳裏的眾錦衣衛撲上來一起把自己殺掉,那雷怒海怕也不能把他怎地。

想到這裏,杜天橫回縮身體,端正態度,向童牛兒道:“童大人笑談了。你我同在人家的帳下當差聽喝,本就應該同仇敵愾,相互幫助才是。如此不但能保全性命,還能不負九千歲魏大人和雷大人的信任與托付,和東廠的眾兄弟共享那榮華富貴,童大人以為如何?”

童牛兒聽他把話鋒變得柔軟,知道他已經怕了,也就無心再逼迫。他知道若把這杜天橫逼急了,怕也不會對自己有什麼好處。還不如先就這樣將就著,等到適當的時機到來時再收拾他不遲。童牛兒雖然知道自己憑著是雷怒海的女婿這個身份可以任意為惡,誰也拿他奈何不得。但他從來都是個以為自己如何的人,不肯幹那狗仗人勢的齷齪事,所以也就懶得往那方麵想。

二人收拾起彼此的敵意,把事情拿出來商量一番。但這樣的商量隻是相互說著沒用的廢話,並沒有什麼好的結果可以期待。杜天橫來之前也早就預料到,所以並不感到失望。然後和童牛兒拱手告別,回營去了。

童牛兒望著他消失在營門口的背影,忍不住向地上啐一口,暗罵道:不知死的鬼,看我早晚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回頭看身後的眾錦衣衛正都望著自己,才知自己剛才的表現有些過分,於是裝著咳嗽地又向地上吐了兩口遮掩。但終究是假,讓眾錦衣衛都掩嘴竊笑,以為他和杜天橫之間早晚要有一場龍爭虎鬥的好戲上演,卻不知最後誰死誰生。

回到府裏,見銀若雪正抱著那個任誰都奪不去的布偶坐在床上發呆。但看見童牛兒進來,原本呆滯的目光卻忽然清澈片刻,用含混不清的聲音問:“可為我的孩兒報仇了麼?”童牛兒聽了卻嚇一跳,不明白她怎麼會忽然問出這一句?走到近前低身道:“若雪,你——你好些了嗎?”

銀若雪卻不理他,重複著那句問:“為我們的孩兒報仇了嗎?”童牛兒才知她此時神智複明,倒歡喜得不知道該說什麼,結巴半晌才道:“報了,怎能不報?方威那小兒已經被我殺了,人頭現在就在咱們孩兒的墳上祭奠著呢,你放心吧。”

銀若雪聽他如此說,忽然裂開嘴大哭起來。童牛兒看著好不疼惜,忙擁入懷裏哄慰。同時以為銀若雪的病可能到此也就好起來了,暗暗地覺得欣慰。卻不料銀若雪哭過片刻,重新又回到她自己那個混沌不明的世界裏去了,雙眼再次模糊起來,對童牛兒的呼喚沒什麼反應。

童牛兒才知銀若雪還是依舊,並沒有什麼改變。轉念想著她對那孩兒極疼惜,若神智清明,必要日夜地想念哭泣,不知道還要受下多少痛苦的折磨。倒真的不如像現在這樣,什麼都不知道好些,也讓自己的心裏好受些。

這樣想著,呆呆地看著銀若雪,真的分不清到底是她癡傻,還是自己也如此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