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冬。
寒風呼鳴,大雪紛飛。
午門高牆內,人潮湧動,囂聲貫耳。
百姓一個勁地往前擠,官兵拚力往後壓。
城門口,蒼璃雙手被束綁身後,正被禦林軍押著步履蹣跚地走入刑場。
淩亂的長發披散及腰,額發下的一張臉蒼白憔悴。殘敗的身軀似風中的落葉,地上薄薄的積雪印下她淺小的赤足腳印,腿上血肉模糊的傷口在破敗的囚服下若隱若現。
“那是蒼璃小姐嗎?怎麼成了這個樣子!”
“你看那臉上的胎記,是她沒錯。”
蒼璃聽到百姓們的喧叫聲,怯懦地往人群裏看去一眼,觸到那一道道聚焦過來的目光,幾乎立刻瑟縮著身子垂下頭,極力用亂發遮掩臉上嚇人的胎記。
被冰雪刺痛的雙足,麻木不堪,走出幾步再無力前行。
禦林軍促推她:“快走!”
蒼璃全身哆嗦道:“我……走不動!”
高台之上,監斬官肅目瞥向身側的人,身旁的監斬司幾步朝前,朝禦林軍大聲道:“把她拖上去!”
左右的禦林軍領令扣進蒼璃的臂彎,粗魯地將她拖上斷頭台。
“啊……”
蒼璃痛呼出聲,腳下的積雪被拖出兩道印痕。紅腫的腳背被冰雪一路摩擦,傳來削肉刺骨般的劇痛,刮過台階邊沿,就像把利刃一下又一下地割入肉中。
禦林軍將她摁跪在斷頭台正中。
蒼璃垂著頭,全身冷得瑟瑟發抖,嘴裏抑製不住地哂嗦嚶吟。
監斬司對著台下眾人高聲道:“肅靜!”四周的百姓漸漸安靜,監斬司繼續宣道:“犯人蒼璃,密合謀反,罪不容赦,判斬立決。”
“呸!老子才不信,蒼璃小姐一介弱質女子怎麼可能會謀反,肯定是遭人誣陷。”
“就是啊,蒼家都被人滿門屠殺了,連最後一根獨苗都不放過,什麼狗屁王法。”
“蒼家本分忠良,而且長公主在世時為百姓做了多少好事,現在要殺她的女兒,天理不公啊。”
“是啊,給蒼璃小姐一條活路吧。”
監斬官對著民聲怨氣冷漠應對,威風凜然地使了個眼色給監斬司。
監斬司對起哄的百姓大聲喝道:“膽敢擾亂刑場秩序者,押入大牢。”
胳膊擰不過大腿,百姓自知命如螻蟻,漸漸噤了聲,敢怒不敢再言。
監斬官清著嗓子,喊道:“蒼璃,本官可以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如若你能交出蒼家的寶物,本官可以稟奏皇上,赦你死罪。”
蒼璃瑟縮著身子搖頭,顫聲回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你知道什麼?”監斬官試圖套話。
蒼璃依舊搖頭:“我什麼都不知道……不,我知道爹爹死了,爺爺死了,還有……”
監斬官厭煩地打斷道:“離午時還有半柱香時間,你好好想清楚。”
她沒有心力去想那子虛烏有的寶物,隻覺得再多活一刻都是一種煎熬。膝蓋被冰冷的雪水凍得疼痛難忍,身子在寒風中瑟抖得搖搖欲墜。她很怕死,也不想死,可這一刻,她隻想以死解脫,雙唇顫抖道:“我不知道,隻求大人給個痛快。”
監斬官有些無奈地搖頭,不再多說。
此時,行人稀少的大街上,一位盔甲將軍正往午門方向奮馬急馳,水花四濺,駕駕聲不絕於耳。
高台一角,一柱香燃燼,監斬司的聲音乍時響起:“午時已到,行刑!”
蒼璃被拖至前端的木樁前,背上的梏牌被抽走,頭被偏摁在木樁之上,不甘地閉上眼,等待死亡。
監斬官抽出斬令,往前一扔,大聲道:“斬!”
彪形劊子手高舉斬刀,對準蒼璃後頸揮刀斬下,千鈞一發之際,不明方向發出的一隻流星鏢擊中斬刀,發鏢之人內力強大,生生將斬刀彈下斷頭台。
也在那一刻,蒼璃嚇得昏死歪下了木樁。
“看住犯人。”監斬官驚叫出聲。
看守刑場的官兵立刻將斷頭台團團圍住,警惕地掃視四周。警視許久,並未發現異常,眾人還處在驚訝茫然中,剛才那一幕仿佛隻是個幻覺。
監斬官奇怪地四下張望,確定無異常,立刻下令:“速斬!”
“大人,犯人昏死了。”監斬司望著昏死倒地的蒼璃,提醒道。
“把她潑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