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步邁進無塵樓,薑老頭便覺有股異樣的熟悉感,原來此樓建築形式,裝修風格,竟與那欺天崗城主府大同小異,薑老頭目光掃了一圈,倒是有種時光倒流之感,似乎還身在那早已成為黃土的城主府中。“薑老裏麵請,我家少主自遙艮歸來,丟了欺天崗,受了宗門的責罰,每天需往劍樓受戒,天暗才歸,未能親自迎接,還望薑老海涵。”老鬼弓著腰,在前領路,一邊笑嗬嗬的說道,無塵樓回廊九曲十八彎,行了多時,才至客房。“老鬼這客套話你就別說了,我等也是閑散之人,腦袋一熱,就傳送而來了,叨擾了!”薑老頭漫不經心的與那老鬼寒暄,目光卻是四處亂轉,這無塵樓真是與那城主府一般無二,看來這絕塵倒是念舊之人。想必那城主府便是按著無塵樓的風格修建的吧!“老鬼,此處倒是十分熟悉啊,似乎與城主府風格一致呀”“薑老有所不知,少主本就是將無塵樓照搬至欺天崗,他原是準備將欺天崗當做第二個家,可惜……”老鬼話語中無限惋惜,似乎還夾雜著一絲絲的怨恨,薑老頭卻沒有聽出,他也一副惋惜的模樣,拍了拍老鬼的肩膀。“老鬼啊,我也挺喜歡欺天崗的,不過現如今那裏已是一片雷澤之地,欺天崗早已灰飛煙滅。”老鬼腳步一頓,莞爾一笑,繼續打頭進了客房。其中客套不表,一番茶酒過後,天色已入昏暗,無塵樓亮起柔和華彩,薑老頭立於門外,極目遠視,九天峰一片通明,七彩祥雲籠罩,如霧如氣般濃鬱的實質靈力凝聚在九天峰之上,不時有薄發噴湧,似是有人在九天峰之上修行,彙集了天地靈力。“欺天樓真是一處洞天福地,比之那千萬年累積的古老宗門也絲毫不遑多讓。”鬼鼠斜坐在樓外欄杆之上,幽幽的說道,他手中一壺清酒,已喝了見底。已過了晚膳時間,薑老頭等人都已胡吃海喝一空,絕塵卻還沒有回來,似乎遇到了什麼事情耽擱,老鬼一直陪在左右,寸步不離。“老頭,你不覺這老鬼有些古怪嗎?”“有何古怪?”薑老頭收回遠眺的目光,盯著鬼鼠,滿臉的疑惑。鬼鼠將壺中美酒一股腦全都倒進口中,一滴未剩,吧唧著嘴,咕噥著說道。“這老鬼也太過熱情,寸步不離的招呼我們,與其說是招待,倒不如說是在監視和看管,而且你不覺得他的話中有話嗎,一直在懷歎過往那些欺天崗之事。”鬼鼠跳下了欄杆,湊到薑老頭跟前,聲音突然小了下去。“老頭,你可別忘了,可是你與小娃娃的緣由,那欺天崗才成為今天這幅景象啊!”薑老頭眼神一滅,心中也有了些波動,原先根本就有想過這些,如今看來,似乎真是如此,這些異常看似稀疏平常,不過細細想來,他心頭一寒,深吸了一口涼氣。“真是如你所說,我們豈不是羊入虎口,自行送上門的。”薑老頭撇了撇嘴,望著身後酒席之上,那正在極力招呼流雲大吃大喝的老鬼,暗暗點了點頭。流雲坐在了酒席桌上,雙手抱著根碩大的雞腿,直啃得油光滿麵,一片狼藉。“小娃娃,我們可能已陷入險境,這絕塵似乎沒安好心,還是小心提防著為妙。”薑老頭站在流雲身後,心神傳音,流雲手中僅是一頓,未有異樣,繼續大快朵頤。“薑老,我家少主似乎在劍樓有些耽擱,時日不早,不如我先領各位去後院客屋稍作休息,等明日一早,我家少主回來,再給各位賠罪。”那老鬼滿臉笑意,望著門外,突然說道。薑老頭皺著眉,盯著老鬼,心思急轉。“那就有勞老鬼了,叨擾了!”他口中淡淡的說道,領著流雲跟在老鬼身後,鬼鼠一言不發落在最後。“流雲,小老鼠,見機行事,若有任何狀況,先行逃脫再說,畢竟是在人家的地盤。”離開酒席之前,薑老頭壓低聲音與鬼鼠和流雲說道。外麵天色已然入夜,頭頂天空華光異彩,而他們所行之路卻是漆黑一片,一路疾行,走了盞茶功夫,此處也不知為何處,荒草叢生,破敗不堪。鬼鼠心覺不妥,也不再強忍,率先發難,伸手想要去抓那老鬼,莫想指尖觸碰到他的衣領,卻似摸著一層幻影一般,老鬼的身影漸漸迷離莫測,居然無故蒸發了一般,無影無蹤。“這……老頭,怎麼回事,我們果然被坑了!”鬼鼠皺著眉頭,一對血紅匕首持在手中,小眼睛謹慎的望著四周,全身都被靈力包裹,好似一隻隨時出擊的獵獸。倏然,一陣清風吹過,萬物俱籟,荒草隨著微風搖擺,一片蕭瑟之意。薑老頭呼吸有些沉重,看來這欺天樓也並不是什麼善茬。“小老鼠,果然如你所料,那絕塵似乎心懷報複,我們先走為上!”薑老頭看了一眼鬼鼠,兩人十分默契,衝天而起,想要遠離此處。“來了還想走嗎?”空中突然傳來一聲乍喝,聲如驚雷,薑老頭隻覺頭頂出現一層透明光幕,攔住了他們飛天的衝勢,漫天靈力似乎都被照散,清風漸急,風雨欲來!“不好!”薑老頭驚呼,空中光幕壓頂,薑老頭與鬼鼠又從空中落回了地麵,荒草叢中,似乎有異獸在奔走,草木皆在倒伏翻飛,薑老頭看向空中,四麵楚歌,高空中不知何時,竟聚來八尊仙王一般的修士,他們分離在八個方位,居高臨下望著荒草叢中的薑老頭三人。“這個老頭和小孩就是毀了欺天崗的罪魁禍首?”“絕塵這廝,真是越來越廢物了,白虧了宗主器重於他,若是絕楓管理欺天崗,絕不會出現這般差錯。”他八人在空中高談闊論,並未將薑老頭等人放在眼裏。鬼鼠望了眼薑老頭,臉上居然掛著嘲弄的笑容。“老頭,這絕塵城主似乎不簡單,居然有著這般的陣勢。!”鬼鼠話音未落,從他們來的那條荒道之上,緩緩走來一人,白衣隨風飄零,發髻高聳,背後背著一把闊劍,正是那欺天崗的城主絕塵。他麵色陰沉,步履沉重,先是抬眼望了空中八尊仙王,轉而看向薑老頭,他在原地站定,衣袍獵獵作響。“薑老,多日不見。”絕塵開口,音調有些怪異,如同罄石撞擊發出的刺耳噪音一般。“絕塵城主,廢話無需多談,你要怎樣。”“你引雷劫,毀我欺天崗,機緣你盡數得去,而我卻慘遭宗門遺棄,如今你們不請自來,我請八位本家叔伯出手,欲奪你造化,獻至宗門,以補我毀城之過。”絕塵倒是不做作,開口就講出自己的意圖,話語平淡,似是在與老友交談,鬼鼠瞧了瞧絕塵,又轉頭看了看薑老頭,突然哈哈大笑起來。“鼠爺我真是孤陋寡聞,如今才真正見識到什麼叫做厚顏無恥,那不就是在你臉上寫的清清楚楚嘛,你真以為欺天樓天下無敵了!”鬼鼠笑的眼淚都要出來了,他手指絕塵,言辭犀利,即使麵對八尊仙王,也毫無畏懼。流雲站在薑老頭腿邊,他是在太過矮小,都不及周圍雜草叢高,此刻他與薑老頭心靈相通,所麵臨形式在他心中呈現的一清二楚。“阿爺,那八個人都是通天境,更有一人已達頂峰,三個人對八個人,勝算不大。”自雷劫之後,流雲心智似乎更加成熟,居然把自己也算作了戰鬥一員,薑老頭眼角瞟了一眼腳下的流雲,口中未曾言語什麼,不過嘴角那抹若有若無的笑意早已出賣了他心中的欣喜。“無需多言,成王敗寇,將死之人也隻能逞一時口舌之快。”空中八尊仙王之一慵懶的說道,他雙目緊閉,似乎從一開始就沒有正眼瞧過地麵之上的三人。“要打就打,哪來那麼多的廢話。”薑老頭終是開口,他迎風而立,雖麵容滄桑,皺紋如刀刻,牙齒都已脫落,可氣血似龍虎,墨玉般的巨鐮在手,這天地仿佛都在他掌中。似是受到了薑老頭的感染,鬼鼠也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神態,那對猩紅匕首此刻竟閃爍著赤光,流光漾漾,如有血液凝固,雙匕反握在手中,他看了一眼流雲,竟略顯溫柔的一笑,整個人弓著身子,如隱藏在暗中的嗜血惡魔,隨時準備給予目標最終一擊。流雲雙目緩緩闔上,人畜無害的臉上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稚嫩的雙手緩緩張開,銀光耀世,至寶洞庭水銀如飛天絹綾,環繞在流雲周圍。“不自量力。”八尊仙王中,有一人嗤笑一聲,手中擎著一把金色斷劍,斜指薑老頭三人,全身散發淡金色的光輝,正是那管家老鬼,莫要看他年老體衰,實則乃是通天境的天修大能,隻不過善於偽裝。此刻他震蕩金色斷劍,一道金色弧光率先發難,掛著風雷之聲,直指地上流雲,他也看出,那小娃娃最為薄弱,卻似乎是他們二人傾力保護的對象,所以這一擊,就要奪他們的命門。他的想法雖然沒錯,卻低估了這三人的實力,那金色弧光還未及麵,薑老頭隨意一劃,巨鐮竟透出龍吟之聲,將那金光斬碎。“何必如此拖遝,一起上。”八尊仙王淩空獨立,宛如天外神明,皆持各色的寶劍銀刃,麵露凶狠之色,齊齊向著流雲三人飛來。“小老鼠,你護著流雲,我來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