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中海”的謾罵持續了十幾分鍾,對方一直沒有吭聲,直到他都詞窮了,才停了下來,握緊手機,豎起耳朵,想聽一下對方的反應。
又是良久的一陣沉默,從這種沉默裏生出一陣陣寒意,從電話的那頭,那麼深刻地而清晰地傳了過來,以至於“地中海”的額頭上開始滲出細細密密的冷汗,連衣服也被浸濕了,貼在身體上,難受。
“去那個地方。”對方終於開口了,“不然你會後悔。”
這個怪異的聲音傳達出來的意思也讓人摸不住頭腦。
“地中海”張嘴還想問些什麼,對方已經掛斷了電話。
去那個地方?他指的是什麼地方?
天街路十八號五單元四零一?這是什麼地方?為什麼要讓自己去那個地方?妞妞的是事情是不是這個人幹的?
又惹到什麼人了嗎?細細想來,也沒有啊。難道是叫華子的那個騙子?
“地中海”重新拿起手機,撥了過去。
無人接聽,再打,還是無人接聽,繼續打。
“我擦,我說過多少遍了,你的房子不管我的事!投資賠了我也沒辦法,大家都賠了!你再這樣三番兩次地騷擾我,小心我去報警,告你擾民!”胖子發飆了。
“不,不不,這次不是房子的事,”“地中海”慌忙解釋,“你沒來我這裏再搞什麼事情吧?”
“我搞你妹啊!”
“我的貓……”
“什麼貓啊豬啊的,你有病吧!媽的,真的遇見神經病了!”胖子罵罵咧咧地掛了電話。
“地中海”在無邊的黑夜裏坐了一夜,怎麼想都想不通。
第二天的時候,以前招雜工的老林打電話給他,說是一個活,比較急,人手不夠,工錢比平時要高一些,問他要不要去。
“地中海”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了。今日不同往日,以前還有個房子棲身,現在不交房租,連個遮風避雨的窩都沒有了。
活很重,怪不得不好招人,回來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一整天下來,“地中海”一把老骨頭都要散了架了。
給蹦蹦買了包它愛吃的狗罐頭,它心裏不好受,也算是慰勞慰勞它吧。
掏出鑰匙,扭開門,摁亮開關,差點被腳下的一坨東西給絆倒!“地中海”低頭,溝溝壑壑的臉擰成了一團。
是蹦蹦。
它死了。
倒在一片血泊之中,周身的毛發浸泡在血水裏,粘在了地板上。肚子上被破開了,內髒流了一地。
一包狗罐頭應聲落地,掉在蹦蹦的腦袋旁邊。
“地中海”蹲下身子,淚眼朦朧,他用手掌輕撫蹦蹦的腦袋,蹦蹦的身體還尚有餘溫,他甚至還發現,蹦蹦的眼窩裏有一片未幹的淚痕。
心痛,連罵人都沒有了力氣。
蹲坐在蹦蹦旁邊,靠在門框上,不知道過了多久,心是空的,漫無邊際的空。
電話再次響起,“地中海”艱難地舉手,把電話放在耳邊,他倒要看看,那人還有什麼花招。
“看見它了嗎,可愛嗎?心痛嗎?”
“你,想幹什麼?”
“去那裏。”
“為什麼。”
“不然,會後悔。”
“如果我不去呢?”
“床上有一張照片,專門給你看的。”那人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地中海”顫顫巍巍地走到床邊,果然有一張張片靜靜地躺著。
他隻看了一眼,就蹲坐在了地上,盡管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還是有一種窒息的感覺,讓他產生了深深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