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劉叔就起床了,拄著拐杖,幹什麼都不方便,連開門關門這等小事,都覺得費勁的很。
六點鍾不到,平時這個時候,睡得正香呢,哪裏起來過這麼早的?就算是有人在他頭頂懸塊肉,掛瓶酒,他也得考慮考慮夠不夠分量呢!
有什麼辦法呢,身不由己罷了。
劉叔兩隻胳膊架著拐杖,艱難地從自己的房間,走到了客廳的沙發上喘著氣,靠在了軟軟的後背上,僵直的身體這才放鬆了下來。
眼睛漫無目的地掃視了一圈,屋子空蕩蕩的,寬敞,整潔,有一種冰冷的舒適感,還有一些不習慣。
陽台上有一個黑影,逆著光,隻能看到一個輪廓,不用說也知道是昨天開門就遇見的那個古怪老太太,其他成員都稱他為冷姨,那自己得叫她冷大姐吧。
劉叔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好讓自己舒服一點。九月底了,馬上就十月份了,陽台上已經開始飄過來淡淡的桂花香了,陽光也變得凜冽的刺眼,仿佛要抓住最後的幾天,釋放自己的能量。
劉姨換上了長袖,灰黑色的棉襯衫 ,平平整整,扣子扣到了脖子根,依舊黝黑發亮的頭發挽成發髻,低低的盤在腦後,一絲不苟。永遠都是筆挺地站著,身形消瘦,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個立著的鉛筆。
劉姨正在弄侍弄花草,嘴裏還在嘟嘟囔囔的,一直不停地說些什麼。腿腳麻利,麵無表情,讓人覺得她這根本就是不是侍弄花草,而是站在手術台上對著一個垂死的病人操刀。
這個人連彎腰都是筆直的,從頭到腳給人一種僵硬的感覺,一點都都不像是個老太太,倒像是……
劉叔不由得咳嗽了幾聲,臉紅到了脖子根。
大概覺察出屋子裏有一道眼光牽扯著自己,冷姨直起了身子,從外麵往裏麵看了進來。
四目相對,其實劉叔並沒有真正看清冷姨的眼睛,隻覺得那是兩個毫無光彩的黑洞。劉叔咧開嘴做一個禮貌的微笑,冷姨卻早就收回了眼光,把她的藍色的灑水壺放在牆角,走了進來。
冷姨擦了擦手,跨上她的藍布包,朝門口走去,她是出去買早餐,每天早上一杯豆漿,一個包子,一個雞蛋,吃了一輩子。
“昨晚睡的怎麼樣?”冷姨把手放在門把上,微微側臉,眼神落在地上。
“哦,”劉叔一怔,沒有料想到冷姨會主動給他說話,“還好,挺好,踏實。”劉叔說的是實話,這種踏實舒適的感覺,好久都沒有體驗過了。
冷姨轉過頭,一聲冷哼,淹沒在了開門的混沌聲中。
劉叔百無聊賴地待在沙發上,突如起來的清閑讓他有點不適應,坐的久了,腿都有點麻了,他翹起腿,伸手捶了捶,感覺舒服點了,用眯著眼睛,靠在了沙發後背上。
第二個起來的是宋鍾馗,這個壯實的漢子不苟言笑,看起來不怒自威,其他成員對他也似乎有些敬重,這可不是個簡單的主兒,這是昨天晚上短短的接觸後,劉叔做出的結論。
兩人互相點頭致意,宋鍾馗洗了把臉,在廚房裏給自己做了頓簡單的早餐。禮貌地招呼了劉叔,劉叔也禮貌地婉拒了。
宋鍾馗幹什麼都幹脆利落,一會兒功夫,餐具,餐桌全部收拾妥當,外套搭在胳膊上,看樣子是準備出門了。
“怎麼樣啊,劉叔,昨天晚上休息的好吧,沒有什麼不適應吧?”宋鍾馗已經換好了一隻鞋子,微微笑著,也不是那麼不容易接近。
“適應,適應。”劉叔連連點頭,宋鍾馗的關心,讓他有點意外。
“那就好啊。”宋鍾馗走出了門。
劉叔看了看時間,已經七點半了,閑適已經開始變成了無聊,可能是奔波慣了,猛地一停下來,全身發癢,像是一萬隻螞蟻在骨頭縫裏咬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