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楠再一次出房門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七點半了,手裏握著一團紙巾,縮著膀子,黑著眼圈,看樣子,昨晚沒有休息好。
此時的宋鍾馗正在客廳裏默默地坐著,杯子裏冒出的熱氣迅速彌散在冰冷的空氣裏,新的寒冷的一天又開始了。
“馗哥,你該不會是在這裏坐了一晚上吧?”張楠拖著濃濃的鼻音,有一點小憔悴。
“那不能,一夜,我也扛不住呀,”宋鍾馗瞄了一眼張楠,“感冒了?天冷,可得注意身體,年輕人也不能大意。”
“可不是嘛,還不是昨天的相親,飯沒吃飽,還把自己個凍感冒了。人啊,還是得穿暖吃飽,耍酷裝風度這種事情,咱搞不來,也受罪,”張楠把手裏的衛生紙捂在鼻子上,長長地哼哧了一聲,整個人也顯得神清氣爽了一些,“哎,怎麼樣?”張楠壓低聲音,幾步走近宋鍾馗,一手抓住自己寬大的家居服的衣襟,微微俯身,“冷姨這邊,沒有什麼事情吧?”
“應該沒什麼事。”宋鍾馗老實回答。
“那就好,就是心傷了些,”張楠麵色緩和了不少,“那小黑簡直比她的命都重要,出了這當子事,怎麼樣也得緩幾天才能緩過來。”
宋鍾馗點頭認同。
“老年人這個樣子,看了這讓人於心不忍,”張楠看了一下表,依然沒有要走的意思,“馗哥,昨天我也想了大半夜,怎麼琢磨都覺得不對,心裏慌的很,該不會出什麼事情吧?”
“你認為會出什麼事?”宋鍾馗斜向上盯著張楠。
“冷姨……”張楠指著冷姨房間的門,沒有把後麵的話講完,他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你認為到冷姨了?”
“不不不!”張楠攤開雙手,使勁地擺,“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擔心……”
“我知道,這用不著我們擔心,冷姨這邊應該暫時不會出什麼事情。”宋鍾馗止住了張楠的話,“你上班要遲到了。”
“喲!”張楠瞥了一眼牆上的掛鍾,“我得走了,主任已經講過好多次了。”說著便匆匆地跑進了衛生間。
“馗哥,你今天不上班啊?”十分鍾後,張楠已經收拾完畢,右腳腳尖踩著左腳腳跟,把腳從家居棉鞋裏抽出來,費勁兒塞進皮鞋裏。
“嗯,今天休息。”宋鍾馗端起杯子,抿了口茶水,溫度正好。
“還是你舒服,不像我們,得按時按點地上班,哎喲,命不由己呀!”張楠說著,掩上了門。
又陷入了一場仿佛永無休止的沉靜之中。
這種詭秘的沉靜,有一種挑釁的味道,它如同鬼魅一般潛伏在這個屋裏的各個角落,一刻都沒有離開過,它對一切動若明晰,它擁有網絡一切的力量,它的止息,隻是為了下一次的伏擊。
這個惡魔,像是像是填飽了肚子猛獸,撐著鼓囊囊的肚皮,悠然舔舐嘴角的血漬,還在回味那種鮮美可人的味道。既然是猛獸,她就有再次饑腸轆轆的時候,等這波美味消化完畢,就是它重新開始狩獵的時候。
很明顯,它已經發出了訊號,馬上就要開始了。
也許,這裏的所有人都知道它的存在,了然它存在的目的,但是,沒有人站出來捅破這層危險的關係。
像是一個魔咒,它給自己製造了一個安全的結界,躲在裏麵,邪魅地笑著,看著這裏所有人一舉一動。
這是一張可怕的雙麵鏡,在那雙眼睛的注視下,不知已經發生了多少血淋淋的慘案,更讓人擔憂的是,這種強大的力量,究竟來源於哪裏?
如果這裏的事情和小明子的事情是有不可分割的關係的, 那麼,這背後牽扯的事情就麻煩了。
宋鍾馗明白自己現在做的事情無異於以卵擊石,自不量力,甚至有點荒唐可笑的,但是,他又非做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