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峰的行程比預計的提前了一個多月,反正一切都打點完畢了,留下來也沒有什麼事情可以做。
唐小信就如同從這個世界上蒸發了一般,那天晚上的通話之後,他就再也沒有見過她了。
不管在校園裏的哪一個交落,岩峰仿佛都能看見他的女孩,她的怯色,她的倔強,她壓製住的熱情,和她對未來毫無保留的期許,都那麼鮮活地一遍又一遍出現在他的麵前,他無數次地伸手,卻每每隻能觸碰到冰冷的虛無,讓他的困惑和悲傷更濃重一筆。
幻影最是無情。
送行的人很多,父母,同學,還有一些不認識的叔叔阿姨之類的,岩峰一一告別。
“如果你能見到她,或者能聯係到她,請務必轉達,我一直等她。”岩峰對陳小柔說。
陳小柔點頭,微笑。
岩峰最後一次撥了唐小信的電話,一成不變的嘟嘟聲,依舊是沒有人接聽,他知道是這樣的結果的,可笑的是,現在就連這嘟嘟嘟的聲音,都能給傳達出些許慰藉,或許下一秒,嘟嘟聲突然靜止,她清冽的聲音就會愉快地到達。
岩峰苦笑了一下,轉身,安檢,上飛機,關機,閉眼。
他的愛情,無疾而終,莫名其妙。
春寒料峭,偌大的機場人來人往,空曠和繁忙以及明晃晃的一切都把心裏的荒唐和空虛無限製的放大。
可能因為穿得太薄,陳小柔覺得全身都冷颼颼的,衣服也空蕩蕩的,一點都不服帖,和肌膚隔著一層空氣,也把溫暖隔絕了。突入其來的沒有緣由的憤怒無處發泄,陳小柔裹緊了衣服,快速朝外麵走去。
天空中不斷有飛機掠過,低低的,像一隻悠然的大鳥,緩慢地滑向天空,也不知道哪個是岩峰的航班。
陳小柔的心被一個厚厚的繭束縛著,不見天日,同時她的心裏一直演繹著抽絲剝繭的戲碼,這種戲碼每天都在不停地播放,現在這個繭子已經越來越薄,越來越薄,依稀能透出點亮光來,雖然微弱,但也足夠欣喜,沒有經曆黑暗的人從來不懂光代表著什麼。
盡管,抽絲剝繭的過程中,也抽剝掉了她賴以生存的堡壘,明媚的世界也會陰晴不定,狂風和暴雨甚至可能讓她無處安身。更何況,破繭而出的就一定是振翅欲飛的蝶嗎?
化繭成蝶是一場冒險。
天空遼闊,飛上去就一定是自由的嗎?
脖子仰得酸痛,眼睛也因為長時間盯著天空而變得刺痛起來,底下頭來的時候,眼前出現了一個個綠色和紅色不斷交替出現的光斑,光斑消失的時候,幻化出了一個年輕男子的形象,白色的羽絨服,身材頎長,皮膚微黑,臉上有新出的痘痘和老的痘印,笑起來的時候,很明朗很很明朗。
楊子風。
他也是來送岩峰的,陳小柔早就知道他,可惜的是,楊子風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在學校裏很難遇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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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走吧?”楊子風說。
陳小柔有點錯愕,還是微笑著點點頭。
“這個家夥就這麼走了。”楊子風指指天空的方向,他是說白岩峰,語氣蕭然,有點感歎的味道。
陳小柔不知道楊子風為什麼這麼感歎,頷首微笑,微笑是她的法寶。
“蘇瑪是個很好的女孩子。”楊子風再一次仰頭,就好像那個一覽無餘的天空上有他想要的東西一樣。
楊子風的思維跳躍之大,讓陳小柔有點難以迎接,隻得選擇靜靜聆聽。
“你知道吧,公派出國的名額,是我爸幫我搞定的,我,啊,課都沒上過幾節,現在的任課老師站在我身邊,我都不一定能認得出來呢!連英語都保持在how do you do的水平,出個毛線的國,當然,岩峰不是,那小子很優秀,不論什麼方麵。”楊子風的大跳躍再一次讓陳小柔小驚了一下。
“我不喜歡。”這四個字被楊子風說出了一種自由的味道,“給你說一個搞笑的事情吧。”楊子風扭過頭,對身邊的女孩說。
陳小柔點頭。
“你知道嗎?蘇瑪和我,我們是娃娃親,”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楊子風簡直要笑岔氣兒,可是怎麼聽都不自熱的很,“我爸爸和她爸爸是老哥們兒,我們是指腹為婚的,哈哈哈,當時還在娘胎裏,連個男女都不知道呢,就指腹為婚了!”楊子風再一次笑出了眼淚。
“不過,蘇瑪喜歡的是岩峰,那小子,如果是換做別人,我一定暴揍他一頓!”楊子風說著在空中揮了一拳,“可是,蘇瑪是個好女孩,她知道我喜歡她,所以,對於她對岩峰的感覺,她一個字都沒有對我說,但是喜歡一個人那裏能藏得住,我又不傻,我又不瞎的。”楊子風可能是想努力想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輕鬆一點,有點適得其反,他說的對,喜歡一個人是藏不住的,所以談論起來的時候,就會很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