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聲道:“奶奶,別急,等奶奶她們來了,衣裳鞋襪都叫她們做。櫻桃和思思可會做了。”
前一個“奶奶”是叫梁心銘。
後一個“奶奶”是指李惠娘。
梁心銘一想到生孩子,不由牙疼——可怎麼生啊?
瞞過海?
偷梁換柱?
暗度陳倉?
饒是她機智百出,一時間也難想出一個萬全的主意,便暫時不想了,先回去查誠王一案。
梁心銘新買的宅子還在德政路,離趙子儀家不遠。她喜歡德政路這一片濃厚的市井氣息,早晚都有挑著擔子的商販賣各種吃食和用品,街道兩旁的商鋪也大眾化,生活方便。不像長安大街和朱雀大街等地,是權貴居住區域,長街上找不到商販,街旁的酒樓商鋪也都高雅、清貴,等閑人是沒那個資格進去的,進去了也買不起。
馬車進了巷子,在新居門口停下。
“石管家,奶奶回來了!”
蔣狂風忙迎出來笑著招呼。
蔣狂風是綠風的三哥。
綠風四個哥哥,名字很有特色,依次為:蔣大風、蔣寒風、蔣狂風、蔣秋風。輪到綠風出生,蔣老爹覺得,他好容易掙出來一個嬌女兒,得起個有顏色的名字,不能跟她哥哥們似得,把一年四季的風都包圓了。然蔣老爹肚裏墨水有限,隻有一滴滴,當時春暖花開,到處一片綠色,他便給女兒起名叫綠風,又有顏色,又不失蔣家特色。等綠風長大後,性子越來越野,他才後悔這名字起錯了。
趙子儀在半路上買了廚子蕭二夫妻,並一個十歲的女兒貞,若論伺候,這也夠了,可梁心銘不是普通人,不是有人伺候就行的,查案經商都要使喚人。
買人倒也容易,然一般人又信不過。
趙子儀便找了個由頭,把綠風的三個哥哥給聘來了,隻有蔣秋風,最近朝廷招募新軍,他投軍去了。
趙子儀化名石管家也是巧合:流年總也改不了口,總叫“師傅”,梁心銘索性就讓他改姓石了。
當下,趙子儀便問蔣狂風:“家裏可有什麼事?”
蔣狂風忙回道:“伊人坊的東家差管事送了幾箱子東西來,是奶奶要的樣布和衣服,等奶奶回來驗收。我大哥正陪著在堂上喝茶話呢。”他十分敬佩,新東家竟然和忠義侯府搭上關係做買賣,可見是個有前途的。
趙子儀點頭道:“知道了。”
他走到車旁,對裏麵回道:“奶奶先進去。我過去瞧瞧,然後著人送進去給奶奶瞧。”
車內,梁心銘道:“知道了,好生招待客人。”一麵心想:忠義侯的動作倒快,隻不知有沒有誠王的課業筆記。
趙子儀道:“是。”
雖這樣,他還是先將梁心銘的馬車送進二門內,才回身去前廳見客,來人果然是忠義侯身邊人。
新居是四進院子,梁心銘住在第三進院。馬車在二門內停下,流年先下車,然後回身扶梁心銘。
蕭二家的和女兒貞忙趕來接著,還有蔣大風家的、蔣寒風家的,也都來了,都束手站在一旁。
綠風的這兩個嫂嫂,流年當年隻見過蔣大風家的,那時老二蔣寒風還未娶親呢。流年當年是子裝扮,所以蔣大風家的這次見了她,根本不認得。
梁心銘依然戴著帷帽,隔著一層輕紗打量眾人。也沒什麼,便舉步走上回廊。很優雅的一字步,碎步她實在走不起來。她體態端莊高雅,加上她無形中泄出的官威,無需疾言厲色,仆婦們都不敢在她麵前放肆。
梁心銘進屋後,自換了家常衣裳,聽流年在外麵吩咐蕭二家的:“……打些熱水來,奶奶要梳洗。等會就擺晚飯。晚上還要準備宵夜,要清淡些的。奶奶晚上要看賬呢……”
眾人忙答應,分頭去了。
少時,趙子儀也令蔣狂風等人把箱子抬進內院,又交給兩位嫂子,抬進梁心銘臥房隔壁的書房內。
等人都走了,梁心銘洗去臉上的脂粉,清清爽爽的,什麼妝也不上,舒服地伸了個懶腰,然後踩著軟底鞋,來到外麵書房,在南窗下的炕上盤腿坐下。
“東西都拿來。”她有些急迫地吩咐流年。
“是,奶奶。”流年忙打開箱子,往炕上搬資料。
“石管家呢?”梁心銘又問。
“石管家在送客,一會就進來。”流年道。
梁心銘信手翻閱那些資料。
忠義侯不僅送來了她要的官宦家世背景資料,連誠王當年的課業筆記也送來了,足有五大箱子。
梁心銘先和流年將各家背景資料分類,放在一邊,隨時查閱,然後先看誠王的課業筆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