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意洋洋地質問:“梁心銘,你還有何話說?”
梁心銘確實無話可說,對這等審案方式無語到了極點。但她卻沒有露出嘲笑的神情。黃縣令愚昧不要緊,輕者會斷送她的前程,重者斷送她的性命。官場上這類事並不少見,萬萬大意不得。她強迫自己冷靜,思索脫身之法。
無論如何,今天晚上她一定要離開縣衙,按時參加明天最後一場考試,不然的話,她之前的努力就白費了。
她提醒道:“大人,把這衣裳套在別的女人身上,或者其他俊俏的少年身上,同樣會達到這個效果。”
黃縣令一愣,隨即喝道:“胡說!別的女人認識豆腐西施嗎?誰會為了她殺人?別的俊俏少年誰會那麼巧的在那個時辰路過河邊?就算他路過了,與豆腐西施有關嗎?”
梁心銘也一愣,沒想到他還不算昏聵,沒到無可救藥的程度,這幾句話說的挺有道理,情形對她更不利了。
她道:“大人,學生早晨是從漁梁街經過。那巷子是東西走向,學生若要進去,必須從漁梁街進巷。而這小廝是守在巷子東頭的,學生若是進去,他怎會沒發現?學生殺了人後,又是如何出來的呢?”
這些問題不弄明白,如何定他的罪!
黃縣令道:“所以說你做得高明啊!本官也不得不佩服。你到底是如何作案的,還不從實招來!”
他給予梁心銘高度評價。
梁心銘也像惠娘一般感到無語。她機敏果斷更勝過惠娘,當即決定放棄和黃縣令辯論,因為那純屬浪費口舌。若再激怒了黃縣令,一怒之下將她關進牢房,那時,她即便有滿腹的機智也使出不來,要如何自救?
她便正色道:“大人,學生是來參加鄉試的,明天還要下場。這案子撲朔迷離,還是等學生考完,大人再詳細審理。否則——”她加重語氣,目光也變得凜然,打斷黃縣令要截斷她的動作——“若是學生就這樣被大人定罪,不能參加最後一場考試,事後主考官問起來,大人恐怕無法交代。大人不會不知道,這次朝廷派來的主考官是誰吧?”
黃縣令正要說“你犯了法,依法論罪,該取消考試資格。本官有何不能交代的?”然後就聽見梁心銘最後那句話。
他瞪眼道:“知道又如何?”
難道那人是梁心銘的靠山?
梁心銘淡淡道:“本次主考官乃翰林院王大人。王大人是前科狀元,少年才俊,聰慧過人。凡有疑難問題到他手上,沒有解不開的。——聽說他還幫大理寺破獲了一樁積年懸案呢。那案子可懸了近二十年了。大人若是不讓學生參加明天的考試,他事後必然查問,也必然會追查此案。到那時,若真凶就是學生還好;若另有其人,那大人可就……”
她沒有再說下去。
後果黃縣令自己會想。
黃縣令在為官上很精明,一點都不蠢——能在知縣附郭的情形下生存的,當然八麵玲瓏。他渾身激靈一下,領會了梁心銘的話意:若真凶另有其人,他這官也做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