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應酬全部推掉了,隻剩這一通視訊會議。
談的是厲氏近段時間準備在新加坡進行的融資計劃,視訊另一端是和厲氏有過多次合作的創世恒盛集團CEO,和厲仲謀私交良好。
厲仲謀習慣在書房工作,他對厲仲謀這書房的背景牆便很是熟悉。
今晚空暇時間頗多,兩人公事談完,時間甚早,便有心思多聊聊私事。
“在家裏?”
“嗯,”厲仲謀頷首,“你呢?”
“公司。”
“這麼晚還沒回去?”據厲仲謀所知,這位十分的戀家。
“被老婆趕出來了。”他十分無奈。
厲仲謀聞言依舊隻是點頭。
彼此都是涼薄的個性,談論到家庭已算稀奇,其餘的,厲仲謀不方便再多問。
可他又隱隱覺得今晚有些不同。哪裏不同?厲仲謀也說不明白。
“怎麼回事?”厲仲謀並沒有停止話題。
“女兒剛出生,晚上總是哭。我就抱怨了一句,就被趕出家門。”抱怨著抱怨著,自己卻笑了出來。
這位也是商場上的狠辣角色,不知踩著多少人的屍骨和金錢登上商業頂峰,然而此刻,笑如少年。
陽光明媚,不見陰霾。
厲仲謀依稀記得這人似乎幾年前收養過一個男孩兒。想到“兒子”這個字眼,便留心多問了一句:“你兒子呢?他該幫你勸勸他媽媽。”
“兒子也不夠聽話,我回家他連門都不給我開。”
厲仲謀笑,這一位新任父親臉上的幸福,看在他眼裏,有些刺目。
時間不早了,厲仲謀關閉接收器。屏幕黑下去,隻有係統的logo在浮動。厲仲謀抻著頭,後仰在寬大的靠椅中,遙控握在手中,按下開關,頂端的天花板拉開。
夜色星辰收入眼底。
那最閃亮的一顆星躍入厲仲謀的視線時,他忽然腦中就冒出一個念頭:她那時,為什麼要用那樣的目光看著他?
澄亮卻隱忍,那樣悄然地注視著他,隱約……情深。可等他抬起頭來,她卻隻是慌張地轉過臉去。
厲仲謀直起身體,抻著頭,手指習慣性一下一下點著桌麵。有些走神,便沒聽見推門而入的聲音。
直到張曼迪出聲:“在想什麼?這麼入神?”
厲仲謀這才恍然發覺,一驚回頭,就看到張曼迪端著杯牛奶站在門邊。
他揉一揉眉心,起身去迎,“你怎麼來了?”
張曼迪走過去,牛奶交到他手中,順勢輕攬住他的頸項。他也微張手臂,迎接她的親昵。
他身上有剃須水的淺淡香味,清爽好聞,張曼迪趴在他肩上嗅了嗅,懶洋洋“嗯?”一聲,這才抬頭看他。
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問:“下午童童來了?”
話一出口,她發現他眼色變了變。她是怕這個男人的,可是話已出口,覆水難收。
厲仲謀鬆開了環緊她的手臂,攬上她腰身。他順勢一帶,便把她抱坐到了書桌桌麵上。
而他,站著,自上而下看她。
張曼迪做投降狀:“好吧,我承認我向林特助打聽了一下你的行蹤。”
厲仲謀眉一挑,也不知是不是生氣,“他還說了什麼?”
“他還說,你給校方捐了座圖書館。整個學校,上至校長下至老師,都在幫你哄兒子。”
厲仲謀此時聽著張曼迪的話,心中想的,卻是那個名叫吳桐的女人。
那個女人一直忙著工作,讓他有這麼多機會靠近童童,孩子剛開始對他很排斥,但現在已經會對著他笑嗬嗬了。
他用對了方法,終將贏得父愛。
張曼迪見他似乎在走神,便慢慢噤了聲。卻不料他一心二用,將她的話聽了個清楚。
厲仲謀迅速整理了情緒,回神看她。他徐徐地說:“七年前,我收購了我父親的公司,我把這個消息告訴我母親,我以為她會讚賞我,結果她隻給了我一巴掌。”
距離近,他說話時溫暖的氣流潤著她的皮膚,可她並不覺得溫暖。
他的聲音平和,張弛有度,音色迷人,近乎完美,隻差一點——
感情。
他的聲音裏,沒有感情。
張曼迪閉了閉眼,再次睜開眼、正視他時,已粉飾好了所有情緒。
他喜歡聰明、聽話的女人,她費勁千辛萬苦達到他的準繩,盡管辛苦,但是值得。
她甜膩地笑,“這件事你跟我說過。你還說,這就是你不再那麼激進的擴張版圖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