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麟平日裏和他還算交好,給他送去了些上好的傷藥,回來和趙樸真說笑:“知道他為什麼打架?居然是為了仇人的兒子打的,如今王慕岩忽然來這麼一下爭了大家的功勞,少不得有人編排起來說閑話,喝了幾口酒,就開始口裏嚼蛆起來,說王慕岩是蔫兒壞,會咬人的狗不叫,早就打算好了爭功勞什麼的,結果不妨王慕鬆聽到了,就撲上去打起來了,把人家臉都打腫了,人都被他給打懵了,不是說是有仇,平日裏連話都不說一句,見了麵都要躲開的嗎?如今怎麼倒是為這個仇人的兒子出頭起來。”
趙樸真聽到也覺得新鮮,追問道:“後來呢?”
上官麟道:“後來參與打架的人都吃了點軍棍,同病相憐,那之前說醉話的人登門去道歉,他才說,突厥是外人,咱們自己人,再如何,那也都是大乾人,不管怎麼說,人家那也是實實在在地一萬人去攻了鐵山,踏踏實實地打了勝仗,破了如今這議和的將軍,救國救民了,就為這一點,就不該在背後說人東西,咱們怎麼說,也是同袍。”
趙樸真讚道:“果然是個光明正大的漢子。”
上官麟嗬嗬一笑道:“這一仗是給咱們出了口窩囊氣!你沒看到那突厥使臣的臉,真是痛快!”,又微微有些不忿道:“若我隻是孤身一人,也願為此一大快!”
趙樸真是親眼見過他請戰被李知瑉給勸下來的,隻好安慰他道:“都是為國為民,個人得失也是其次了。”
上官麟不過鬱悶了一瞬立刻又恢複了平日裏的大大咧咧:“沒關係啦!其實這次最吃虧的還是你們家王爺了,他有什麼想法嗎?隻怕沒多久朝廷那邊的封賞就要下來,他這次,真的要白忙了!”
趙樸真搖了搖頭,自從知道王慕岩忽然出戰取得大勝後,李知瑉顯然心情好了許多,雖然表麵還是和之前一樣沉默寡言,但顯然突厥這次吃了這麼個大虧,他也是十分樂見其成的。
從這一點上來說,秦王和王慕鬆,倒都不愧是男兒心胸,趙樸真是親眼看著自己王爺如何辛辛苦苦一步一步帶著弱旅窮兵,一點點地爭取著有力局麵,苦苦謀算,以身為餌走到今日的,如今勝利果實卻被政敵伸手摘取,那可真是不能說不憋屈的。
趙樸真問上官麟:“這一仗以後,會如何?”
上官麟想了下道:“無外乎是咱們這一次的功績,全算在了王慕岩身上,軍權這邊從前是東陽公主的弱項,這一次親子掌權,自是不必說了,然後王爺加點封邑,繼續閑著,他這次鋒芒必露,肯定會被東陽打壓的,閑王還是好的,就怕又捏造點由頭打壓,你這些日子也小心點,別讓人栽了什麼書信進來,搞個通敵什麼可不得了!咱們這些人吧,多少有點湯喝,該拉攏的拉攏,該打壓的打壓吧……如今隻有一點我沒想清楚,公孫兄弟,到底是來幹嘛的?真的是來迷惑突厥的?我這次奉命保護他議和,消息傳來的時候,他和公孫刃互相看的表情,都頗為震驚,看起來不像是事先知曉。”
趙樸真卻是略微知道一點這公孫兄弟和自己王爺之間似乎有些不為人知的瓜葛,心下暗自揣測著,待送走了上官麟。回主院的時候,卻是巧,路過客院的時候,木門咯吱一聲打開了,豁然卻是公孫鍔坐著輪椅推開門往外看。
秦王既是王爺,又是主帥,如今駐紮城裏,自然是住在城守府裏,這最大的相鄰著的客院,就是讓朝廷來使住著,又因為公孫兄弟且不喜人近身服侍,院子裏一貫不留仆傭,公孫鍔腿腳不便,一直都是公孫刃形影不離地服侍著。如今這一開門,趙樸真卻隻看到公孫鍔一人坐在輪椅上,身後卻沒有一貫緊緊跟著的公孫刃,心下略微奇怪,鞠躬施禮道:“公孫先生,您可有什麼需求?”
公孫鍔微微含笑,卻顯然仍然記得她:“趙尚宮有禮了,我這是看天好像要下雨了,檢查一下門戶是否關嚴了,如今時勢不穩,門戶嚴謹些好。”
除了精通醫術,公孫先生居然還能觀天象?趙樸真肅然起敬,笑道:“先生腿腳不便,可讓二先生吩咐好仆人便好。”
公孫鍔微笑:“些許小事,我自能為之,不必煩勞他人,趙尚宮也當盡速回去才是,我看這天,是立時要下雨了,當心淋濕了容易著涼。”
趙樸真笑著致謝,抬頭看了看天色,心下半信半疑,卻也還是加快了腳步回到了住院自己住的下處,卻也巧——後腳跟才進門,果然風就緊著雨點落了下來,大雨,真的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