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午，她們談到很晚才結束。周倩麗開車把薑南影送到居住地，與薑南影招呼一下手勢，便離去了。薑南影沒有回房間，而是站在夜幕中，默默望著周倩麗的車影漸漸消失。有朋友就是好。而有這樣能交心底的朋友，是彼此的財富。薑南影感歎著。海舟市的夜空，幾乎看不見星光。不夜城的燈光，湮沒了星星的光亮。在這裏，你很難找見寧靜。薑南影仰望天空，用力辨別星空的顏色。在暈紅光輝的深處，幾顆淡淡的星星在自由閃爍。薑南影仿佛感覺那是自己，很渺小地站在天地一隅。但她畢竟立足了，在海舟市，有一席屬於自己支配的自由領地。承包合同順利簽定。薑南影帶著技術工人進駐工廠。工廠辦公室基本是保持原狀，稍微打掃一下就能用。工廠幾台機器還能運轉，雖然舊了點，性能還可以。薑南影對外招了十幾名員工，承包合同簽定第三天，工廠就開始運轉。薑南影清查了一些客戶單，客戶不是很多。本海舟市占少量，多數是周邊城市。薑南影按照電話地址，一一去電聯絡，證明工廠開始新的運轉。薑南影沒有使用原來工廠名稱，她特意注冊自己新公司名稱：梅山電氣有限公司。為了跑業務和工廠運輸，薑南影花二萬元買一輛二手小貨車。車是舊了些，但畢竟工廠有車了。有車才能證明你有一定的實力，出去洽談業務方便。連著兩星期，薑南影跑了一些老固定客戶，弄了幾筆小訂單。憑著薑南影多年跑銷售經驗，她直覺感按照原來工廠銷售模式，無法改變生產現狀。工廠雖然是原來的工廠，但主宰工廠的人變化了。現在是她薑南影在當道，所以，一切得從頭開始。她重新擬訂宣傳資料，以梅山公司名義，開出係列電氣製造及服務項目。並著重在技術優勢上加以闡釋。而且特意將自己在老廠成功的項目案列，一一列舉出來，造成聲勢。資料定好，薑南影馬上到廣告製作公司，化成本，將資料印成漂亮的宣傳冊，然後按照海舟市黃頁中與自己產品對路的企業，一一寄出。除此之外，她每天都要進行電話聯係業務，有意向的，立刻帶著資料出動，即使生意沒有做成，也要把資料留在新客戶手中。薑南影把重要目標盯在海舟市，其次向周邊城市擴展業務。她的目標是舍遠求近。工廠稍加穩定，薑南影便聯係到何有為。何有為聽說薑南影來海舟市經商，很高興。他說，是預料之中的事情，但沒有想到薑南影會來得這樣快。從港灣公司到薑南影工廠，不算很遠。這天下午，何有為一下班，就直接開車來看薑南影。進工廠參觀一圈，何有為說：“還行。是你薑南影的風格。業務開展如何？”薑南影說：“目前隻接了幾個老顧客的單子，量很小。不過，我已經著手新客戶開拓。你們港灣最近怎麼樣？有活嗎？”何有為說：“現在不像你去年接單子時候。工廠在改革。過不了多久，我們港灣就要被創弘集團重組。所以，工廠目前人心惶惶，領導也在想著各自的出路。”薑南影心裏一驚。不知道為什麼，一聽見創弘的名字，內心就有一種莫名的衝動。要兼並港灣，氣魄不小。合資企業吞並老國營企業，可是一件不簡單的事情。何況港灣是一家上規模的中型企業。“你們楊總還好嗎？如果重組，他還繼續留在公司工作嗎？”薑南影問。“楊總恐怕不會留在公司。他要自己幹。”“為什麼？重組應該是個機會，憑他的能力，應該在集團公司有個合適的位置。”“一山不容二虎。”何有為笑了笑，說，“你想一想，楊金國是猛虎，王乾鴻是蛟龍，兩個人碰在一起，合作的好，錦上添花。合作不好，就變成龍虎相鬥。所以，楊總選擇避讓，另起門戶。”薑南影聽著感覺有趣，說：“你的選擇呢？不會也要另起門戶吧！”何有為歎一口氣，說：“我現在正為此事為難呢。楊總找我談過幾話，希望我能與他一起幹。而王乾鴻也找我單獨溝通過，說集團非常需要像我這樣的技術人才，公司兼並後，到集團當個副總工程師，應該是沒有什麼懸念的事情。你看，一虎一龍都在努力爭取我，我該如何應對？”薑南影說：“這證明你是個人才。有能力，有人搶，才吃香。不過，目前狀況，是有些為難。一方是老領導，另一方是大集團老板，都不好得罪。人生十字路口，是得好好選擇一下。”“說得不錯。”何有為說，“我目前為難就在於此。如果不跟老領導幹，十多年的交情說不過去；而脫離集團公司，我又有些舍不得。我不像你，敢拋棄所有的東西。我這人嘴上鼓勵別人下海，自己卻沒有下海的勇氣，心裏沒有譜。是屬於始終被人領導型的人才。所以，你讓我如何選擇？難啊……”何有為用手撓了一下頭發，似乎有千絲萬縷的事物，如頭發絲般纏繞著他。薑南影明白何有為的心理，他沒有說假話。可以聽得出，是他心裏話。而這些話隻有麵對她薑南影才這麼說，他也許在看自己的主意，能為他分擔點什麼重負。薑南影說：“兩種選擇都有優勢。跟著楊總幹，老領導，彼此互相信任，容易相處。效益或許要多一些。到集團做事，更大氣、更穩妥。背靠大樹好乘涼。何況是跟著王乾鴻這樣的風雲人物做事，前途應該不錯。”何有為聽薑南影這麼一說，心情有些激動。他說：“你這話可說到我的心裏麵。跟著楊總重立門戶單幹，我最擔心的就是風險係數。我這人性格就是不想冒風險，要穩妥。跟著王乾鴻，雖然是新主子，可是王乾鴻這條船大，前程航向是看得見的。楊總這條船，小了點，我心裏沒有底。所以，我比較傾向上王乾鴻的船。”“選擇是你自己的事，我隻是談點看法。總之，人都要切合自己的個性去選擇相對應的出路。選擇得好，後麵的路就好走。選擇不好，後悔一輩子。”薑南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