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故發生這一段時間，讓黃有謀焦頭爛額。自己剛剛走馬上任不到半個月，就出現如此大的事故，真是讓他措手不及。出事故當天，黃有謀把曹慧真叫到辦公室狠狠訓斥一通。黃有謀說：“你是怎麼搞的？我們的好戲剛剛開始，你就捅了個大漏子，這讓我們如何向客商交代？這下可好，電控設備全部報廢，幾台橋吊不能按期交付，這損失可就大了！”黃有謀來回在辦公室踱著步子。曹慧真心裏有些窩氣，說：“漏子也不是我一個人來擔當。二車間是你負責，同樣出了問題。還是我們的運氣不好。剛接手電控設備，沒有想到會出現如此大差錯。”“唉，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你總是過於自信，與薑南影叫勁。那個葛占文我看也隻是學了個皮毛。這項目，沒有讓薑南影參與，是我們的失算。在我們還沒有完全掌握電控設備技術，薑南影還是有利用價值的。本想讓她做到年底走人，這一出問題，我還得挽留她。天意，這是天意……”黃有謀用手捶打著辦公桌說。“老黃，你未免悲觀了些。”曹慧真說，“什麼天意，這是我們一時失手。我看，大可不必挽留薑南影。你想讓她死灰複燃？好不容易我們得手一次，難道還要讓我們低聲下氣再去求她援助？你能屈尊，我不能！”黃有謀氣惱地說：“那你說怎麼辦？這一燒就是上千萬的損失啊！而且我們麵臨的還要延期交付產品。這延期的賠償也是一筆不小的費用。兩者加起來，好幾千萬哪！這讓我如何向上麵交代？”曹慧真說：“瞧你，平時老謀深算樣，一到關鍵時刻，反倒沒有主意。難道這個世界上，除了薑南影，就沒有人拿得起電控設備？隻要你肯出鈔票，哪裏請不到專家。哼！”黃有謀沉默一會，點燃一根煙，說：“你這倒提醒了我。好，你馬上負責請電控方麵的專家，要盡快查明原因，恢複生產，爭取把損失減少到最底點。幾千萬，對創弘年利潤幾十億算不了什麼。隻要把原因查明白，以後生產不再出現這樣的差錯，就可萬事大吉。”“行，我這就去聯係專家。爭取一周內就有結果。”曹慧真說。很快，專家請來了，經過兩天檢查，專家一頭水霧。按照設計程序，線路排列沒有任何問題。該做到的工序也做到了。就是幾台電控設備燒毀程度太重，無法從每處細節進行查看。專家斷言，一定是某一處線路細節出了問題，造成短路，引起燃燒。黃有謀在集團會議上默默聽完專家介紹。覺得專家斷定很模糊。他希望能找出確切的原因。專家說：“要找出確切原因，需要時間。因為我們要對大量設計數據進行重新檢驗，是否合理。還要對被燒毀電控設備進行清理，細查，這樣，才能得出確切的結果。”“需要多長時間？”黃有謀問。“一個月。”“一個月？時間太長。隻能再給你們一周時間。就一周時間。”黃有謀說。“不需要一周時間。”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傳過來。隻見王乾鴻出現在會議室的門口。黃有謀感到很意外，因為他沒有聽到任何王乾鴻回集團的消息。但他還是立刻做出反應。馬上堆起笑臉，起身把王乾鴻迎接到總裁的座位上，說：“王總回來了。我們正在商量恢複電控設備生產的事情。”王乾鴻沒有表情，他也沒有正眼看黃有謀一眼。王乾鴻平靜地坐下來，用目光巡視了一下在坐的集團領導幹部。他稍微停頓了一下，然後說：“電控設備事故，我已經知道了。本想這次出國要考察一個月時間，但由於突發事故，我隻好提前十天回國。這次事故，不是偶然的，而是必然的。必然就是我們有些管理者，剛愎自用，不能虛心取他人之長處，總是懷著嫉妒、抱怨、自私的心理，去賭一把工作，事故不出在你們身上還能出在誰的身上？那一車間與你們是鄰居，製造模式是從那裏刻出來，都是同一個創弘在供給原材料，為什麼事故偏偏出在我們自己的車間？而一車間卻一直安然無恙？痛心啊！幾千萬元，瞬間報廢了。錢還是小事，這些損失，憑創弘每年幾十億的利潤，還抗得起。關鍵是我們的信譽，交付產品的信譽。怎麼辦，幾台橋吊，就為一次電控設備事故，要延誤一個月或者兩個月時間才能交貨？這信譽的損失，是無法估量的！同誌們啊，我們什麼時候能拋開個人的恩怨，把全身心的精力，放在創弘的利益上來想、來思考，這樣簡單的事故，能發生嗎？與我們一直合作很好的梅山電氣公司，幾年來，沒有發生一起大安全事故。同在一個地方工作，沒有任何特殊照顧，他們能夠做到事情，我們為什麼不能做到？我看，這是責任心和工作態度的問題。我們都知道，梅山公司的老總薑南影是一個女人，一個身體十分弱小的女人。第一次見麵時，我還把她當作是一名普通的辦公人員。但就是這樣一個看似不起眼的人物，在她與創弘合作這些年，沒有休息一個正常的雙休日，我經常在已經下班的時間外，在車間見到她工作的身影。如今，她是暫時休息了，但是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她的腰椎，如果再晚一周時間，就會徹底癱瘓。怪不得我經常看見她爬在辦公桌上辦公，她這是在拚命啊！當然，我們不提倡這種帶病工作的效率。但她對工作熱愛、專注的精神，值得我們在座的每一位同誌學習。人生最寶貴的是時間。而人生活著是一種精神。如果我們的精神失落了，整天都沉浸在與他人的優點較量，我們就永遠看不見自己的弱點。深思吧，先從我們的思想理念深處，找出真正事故的原因……”王乾鴻說完話，起身離去了。黃有謀自知事物出現突變。他苦笑了一下，無力地說：“散會……”會議室的人陸續走了。最後隻剩下曹慧真和黃有謀。曹慧真一臉失望的表情，說：“老黃，你看我們下一步該……”“沒有下一步了。”黃有謀無奈地搖搖頭，說，“做好準備吧。創弘的天還是姓王的。你我好自為之吧。”黃有謀說完話，漠然地離去了。曹慧真望著黃有謀的背影，長長地歎息了一聲。王乾鴻回來的消息，當天下午就傳到醫院。薑南影好一陣興奮，王總終於回來了。既然王總回來，薑南影準備過兩天就出院。可是沒有想到，第二天，王乾鴻親自來醫院看望薑南影。王乾鴻來到病房，薑南影毫無準備。她沒有想到剛回到公司的王乾鴻第二天就來醫院看望自己。王乾鴻看望，讓薑南影很感動。薑南影說：“王總，你的工作時間那麼忙碌，還麻煩你來看我。”王乾鴻說：“應該來看。這些年，我們合作得很好，今後我們還要繼續合作下去，而且還要開拓更廣泛的市場。怎麼樣？病情恢複得好一些了嗎？”薑南影感激地說：“謝謝王總問候。基本上痊愈了。這兩天我就準備出院。”王乾鴻說：“別心急，再修養一段時間。身體要緊。等你徹底養好了病，後麵還有大任務要做哩。”“我已經完全好了。”薑南影說，“住在醫院裏，就像被關進鳥籠裏一樣，我已經待不住了。王總。”王乾鴻笑了笑，說：“你這個性，有時候真像我，一天不工作，心裏就不是滋味。如果真的痊愈了，目前創弘電控局麵，還真是需要你來解決啊。”王乾鴻向薑南影抖出底子，說黃有謀已經遞交辭職報告。他已經調黃有謀到創弘寧波基地去任職。曹慧真也從三車間撤回原處。王乾鴻言下之意是要將電控三個車間統一起來，由薑南影總承包負責。現在惟一要緊的是，盡快將四台燒毀的電控設備重新製造，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四台設備的生產任務。需要什麼原材料配件，集團一律開綠色通道，要這次損失降到最低點。薑南影沉著想了一下，說：“讓我承包三個車間，我還真沒有想過。既然王總這樣信任我，我願意擔當重任。但我有一個要求，這回總承包，合約還是簽五年。這五年，我會盡心去做好電控工作的。”王乾鴻說：“好，痛快！我就喜歡與爽快的人合作。明天你就來總部簽合約。這事，我們就說定了。另外，這四台電控設備，二個月時間能拿出來嗎？”薑南影想了想，說：“兩個月是底線。我們爭取一個半月完成生產任務。”王乾鴻說：“行，有你這句話，我心裏有底了。”王乾鴻的心情很高興。就連他走出病房，臉上都是一直帶著笑的。王乾鴻一走，薑南影的精神興奮了起來。她感覺自己年輕了許多，好像回到了五年前，與創弘初次合作的時候樣子。事物的轉折，變幻莫測。時而山窮水盡，時而又柳岸花明。但終歸為一條法則：在水渾的時候，你最好到岸上來靜觀，等待水質清亮。渾水摸魚，證明想摸魚的人很多，所以水才被攪得渾濁。薑南影喜歡清水裏的魚，幹淨，在光明處得到的東西，人永遠是光明的。薑南影想到這裏，她微微地笑了。她笑得很知足。笑得很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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