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並無異動。大王爺近來舉步南下,順從水路出發,次日啟程,想來是皇上有意提拔。”
葉陽辰聞言,微笑著將目光落定在手執著的書頁上。案前燭火搖曳,將他的臉晃的明明暗暗。
“父皇本就對他偏愛,任他作何決定,我自然管不著,也不想管。”
“可是大王爺處處與王爺有意作對,王爺便如此放任自流?”
黑暗中的身體晃了晃,一雙眸子被燭光落的幾分黯然。令一輕問,眉目間甚是難解。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何況,在王兄眼裏,我本就是那塊硌腳的石頭。”
令一聞之,驀地唏噓一口氣。
他自然知道,王爺整日徘徊於酒巷之中,倜儻也好,瀟灑也罷,任他世人如何看自己,隻便世人皆醉,我獨醒就好。
那股低調的風流,世人如何都是學不來的。盡管如此,任憑再做兩袖清風,也都是有人覬覦的。
何況……
當然這些隻有自己知道。
葉陽辰看他認真的模樣,忍不住嗤笑一聲,捏了捏脖子,略微顯得有些難安。
令一固然懂他這個動作之意,有些難耐的開了口,道:“方才屬下經過王妃門前時,聽得裏麵傳來幾聲自語,但又聽不真切。”
“何說?”
“具體不知,隻略聽了她說‘你是誰’,但凡屋裏悄寂,隻亮了燈盞,四下並無他人。”
葉陽辰忍不住勾唇一笑:“自言自語?哈哈,這便有意思了。”
“王爺,她可是……”
牆角的那人半句話未完,葉陽辰翻書的手一頓,臉上的笑容沉斂下去。反而抬了眸子來,目光鎖向黑暗中那看不真切的臉,深深瞥過一眼。
夜風中思緒萬萬千,最後卻隻換了最平常一句:
“令一,你可記得跟隨我多久了?”
“不多不少,十三年。”
十三年了啊。
十三載光陰,便隻消得這一眼,便練就了這無聲默契。
葉陽辰滿腔心緒沸騰,他知道他想的和他想說的是什麼。
畢竟那日在皇宮之中。
葉陽辰從安年宮出來的時候,天邊日已東升,熠熠生輝。有清風拂過他清雋的麵容,繞過他月白牙的袍子,整個人顯得愈發欣長。
他站定在禦苑的香樟下,此刻天邊三寸日光都抵不過他的眉目清朗。
他微微一擰眉,身側的一道身影便從樹下翻下身來,立在了自己身側。
“王爺?”莫不是有人難為你,我這便……
葉陽辰知他語意,故而揚起嘴角笑了笑,伸手揮止了他想說的話。
“你動不了他的。”
那人可是皇爺爺。
令一一怔,視線巡視他來的方向,下意識的緊閉了嘴。
葉陽辰晃了晃神,目光落在手中的明黃錦緞上。
“錦書一策朝中事,萬予東風天下知,朕想你不會不知道吧。”
葉陽辰目光黯淡下去,唇邊的笑僵在了濕冷的空氣裏。皇爺爺雖是背對著自己,語氣雖是平淡無奇,但便是這樣令人不可揣度的肯定,越發讓人心頭一顫。
任憑葉陽辰有萬般不願,卻又隻能點頭點好。
“既如此,婚期便推行至三日後,你回宮準備準備吧。”
“皇……”
可是皇爺爺不是說是定於下月十五嗎?
葉陽辰還想在說些什麼話來,卻見皇爺爺側身微閉著眼,這看似無意的表情,卻讓葉陽辰索性將話憋在了喉嚨裏,恭敬道:
“是。”
葉陽辰從沉緩的思緒裏抬起頭來,目光鎖在錦書策的尾字上,遒勁有力的墨筆勾勒出一個陌生又帶有幾分熟識的名字:池悠。
池家,沒想到竟會是那個女人……
此刻,日光傾城,微微晃的眼睛有些疼。葉陽辰伸手揉了揉生疼的晴明穴,緩緩啟唇道:
“無心栽柳。”
柳成蔭嗬……
“王爺,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