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刺客,賀月印象頗是深刻,那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長得濃眉大眼,齒白唇紅的,一雙眼睛極是清澈,笑容極是純淨,有一股感染人的親和力,象個未醒人事,無憂無慮的少年。一動刑,賀月確確實實知道他還是個未長大的男孩子,完全顛覆破壞了千百年來刺客們的各種形象,輕輕一碰就嚎啕大哭,還哭得一抽一抽的,就是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模樣,然後就直喊疼,一邊哭著,一邊喊疼,一邊求饒:“各位大人,我錯了,以後再也不幹這種事了,求求你們,饒了我這一次吧……我改,我以後一定改,嗚嗚,再也不殺人了,殺人不好!”
這樣一個孩子,賀月很自然地忽略了他的名字,很多時候以小刺客代稱。
人都有惻隱之心,不是窮凶極惡之輩,喪心病狂之徒,很難對這麼一個孩子下手。陸緋卿犯的是刺殺皇帝的驚天大案,哭得再可憐,各種刑具還是流水一樣用在他身上!隻是三天時間,就把一個活蹦亂跳的孩子折磨得遍體鱗傷,血肉模糊。
其實陸緋卿在招供過程中非常配合,供述自己父母雙亡,由玄武山號稱醫武雙絕的玄武真人收為藥童,撫養長大,並跟著玄武真人練了一身二流武功,後來他跟著一個師哥去了陰國皇都新榮城生活,因為索雲國老是侵擾陰國邊境,步步蠶噬,惹得他的師哥很不高興,所以他就想來殺了索雲國皇帝,好讓他師哥開心。
單純的人,單純的理由,如果不是陸緋卿能忍常人所不能忍,賀月基本上相信了陸緋卿的招供。隻是陸緋卿堅決不肯招供他師哥是誰。
不過,“師哥”到底是誰,賀月覺得並不重要。
皇帝遇刺三天,閉宮養傷,令賀月監國。皇帝的傷情被層層封鎖,便得索雲國朝堂疑雲密布,各種勢力暗中湧動,索雲國的局勢處於極度敏感詭異的時期。賀月明知道刺殺案跟本國沒有關係,他卻不能放過這個大好機會,勾結了審案的大理寺卿許寧,一心一意要把單純的刺殺案審成本朝某親王預謀刺殺謀逆案。於是審案的時候不斷遞話頭,問孩子有沒有接觸過某某大臣,有沒有受過某某親王指使等等。孩子開始純淨得很,老老實實說一個都不認得,後來一看,隻要一說不認得就要挨打,人也不笨,就順著審案的話頭,一順溜全招了。然後把那些子虛烏有的情節翻來複去地審問,隻要答錯了就打,一直打到孩子牢牢記住了為止。
現在賀月就準備和許寧把供狀最後確認一遍後就開始抓人,然後公審過堂對質。
無論是刺殺案還是謀逆案,陸緋卿都是必死無疑,賀月並不覺得他這麼對待陸緋卿有什麼不妥,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何不給自己利用一把?何況他還吩咐了管天牢的人,對陸緋卿多加照顧,讓陸緋卿在死前少吃點苦頭,也算仁至義盡。
聽風染提及陸緋卿,賀月一怔之後迅速反問:“你就是他師哥?”
“是。”
“我倒想知道,你為什麼要指使人來刺殺我父皇?”
風染沉默了一下,說道:“兩國之間本來還算和平友好,為什麼會挑起戰爭,你我心知肚明。風染就在殿下麵前,要殺,要剮,隨殿下的意,隻求殿下饒陸緋卿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