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八中,吳疆的名氣最大,因為他特別能打。
去年秋天,吳疆和往常一樣,趴在高三七班的教室裏打瞌睡。突然有三個混混,光著膀子吹著《小蘋果》就從外麵闖了進來。他們滿嘴酒氣,粗魯地反鎖了教室門,說是要尋找失散多年的“表妹”。隻要看見長相標致的女生,他們就說是“表妹”,並且還要動手動腳地去表妹身上尋找“胎記”。
當時,班裏所有女生都尖叫了,所有男生也都嚇得腿發軟,隻有吳疆一個人揉了揉眼睛站了起來,指著那三個混混道:“幾位表哥,你們這是幹嘛呢?要找胎記,來我這裏找啊,我這腳底板還有三顆痣呢。”
“哎呦喂,真刺激,這還有個變性的至尊寶?”
一個紅毛混混說著,拎起鐵棍就衝吳疆頭上猛砸過去。吳疆將頭一歪,順勢一記側踹,直接將那紅毛踹出了兩米開外。紅毛掙紮著想要爬起來,卻聽見腰部哢嚓一聲響,伸手一摸,原來是肋骨斷了。
“小子,你找死!”
另外兩個混混掏出了刀子,迎麵向吳疆紮去。吳疆麵無表情,操起一張凳子,直接朝對方臉門劈了過去。火星撞地球一般,僅僅幾秒,三個混混就被吳疆用凳子砸趴下了。
“全都跪好了,給老子唱《難忘今宵》。”
吳疆命令那三個混混跪在講台前,並且要他們深情地演唱李穀一奶奶的《難忘今宵》,誰要是唱錯了一句,吳疆抬手就是一個大燒餅。
“難忘今宵,難忘今宵,無論天涯和海角,神州萬裏同懷抱,共祝願祖國好祖國好……”直到警察來之前,三個混混一直跪在地上唱歌吃燒餅,牙齒都掉了好幾顆。
從那次事件以後,吳疆在八中又多了一個名號,叫作“吳三跪”。
吳疆是個單親家庭的孩子。在他年僅兩歲時,他爸爸吳國平就在部隊裏光榮了。十八年來,一直都是媽媽劉潔一個人將吳疆拉扯長大。
劉潔是一個身材高挑的北方女人,年輕時,她也算得上當地一枝花。十八年前,她跟著吳國平嫁到了南方,並且在一家國企酒廠上班。丈夫犧牲後,劉潔因為不肯陪禿頭廠長去舞廳談業務,直接就被勒令下崗了。
下崗之後,身無所長的劉潔隻好去環衛局上臨時班。為了每月一千多塊的工資,每天天不亮劉潔都拿著一個掃把,將十幾條街道打掃得幹幹淨淨。
今年元宵節的清晨,馬路上有霧,一輛無牌的卡宴,將正在埋頭掃地的劉潔直接撞翻在地,司機隨後駕車逃逸。
媽媽劉潔住進了重症監護室,吳疆收到消息後,一個人在手術室門外足足守候了七十二個小時。七十二個小時之內,他粒米未進,滴水未沾。直到主治醫生推開門說“你媽媽沒事”時,他才哐當一聲倒在了門口。
經過兩個多月的治療,媽媽終於出院了。但因為手術欠下的八萬塊錢債,卻成了母子倆沉重的負擔。原本,吳疆打算輟學去打工,但每次麵對媽媽堅強的微笑時,他卻總開不了口。因為吳疆知道,媽媽最大的心願就是希望他能考上大學,哪怕是一所野雞大學。
為了減輕媽媽的壓力,吳疆重新回到了八中,決定參加高考。他一邊上學,一邊瞞著媽媽在外打工。隻要不是出賣青春肉體的事兒,隻要是能賺錢的活兒,吳疆都肯幹。
上個月,吳疆應聘上了一份兼職,是在新南小區一家披薩店裏負責送外賣。每天下午放學,吳疆就跑去送披薩,直到深夜他才翻牆回寢室休息。
這天晚上十一點半,吳疆正要下班,訂餐電話又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