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疆站在院子中央,環視了一下封雄家緊閉的門和窗。他發現,在一扇窗戶前麵,有一棵奇怪的小鬆樹。
那棵筆直的小鬆樹,高約三米,整體看上去造型有點兒像西方的聖誕樹。然而仔細一看卻能夠發現,原來鬆樹上長著的茂密鬆針,其實是不一樣的。確切的說,屬樹上的鬆針,一共有兩種顏色。在靠近封老師窗戶那一側的鬆針,全部都是綠色的,看上去充滿了生機。然而,在靠近窗戶外的另一側,那些鬆針卻全都是黃色的,感覺像是一派淒涼。
因此,這棵三米高的鬆樹,如果從兩個不同的角度觀察,就會得出兩種不同的結果。站在封雄的書房裏麵往外麵看,這棵三米高的鬆樹,就是一棵生命力旺盛的鬆樹。它生機勃勃,給人以積極向上之力。反之,站在門外朝裏看,這棵鬆樹便是枯葉滿枝,讓人心中不由升起悲傷之情。
“難道,精神病住的地方,連樹都容易精神分裂了。”
吳疆呆呆地看著窗前這棵小鬆樹,心中不禁產生了一絲莫名憂慮。
……
吃過午飯,因為搬家有些累,吳疆洗了個澡,倒在二樓的床上不到幾分鍾就睡著了。
下午三點,院子裏的大門支啦一聲響了。吳疆朦朦朧朧中感覺有人走進了院子。
“媽,是你嘛?”
吳疆朝外麵喊了一句,沒人回應。於是他起床,來到了二樓陽台。突然,他整個人都呆了。
院子裏,站著一個中年人。
一個奇怪的中年人。
中年人個頭不高,約摸隻有一米六五的樣子。他身材消瘦,上身穿著一身青色唐裝,下身穿了一條素白太極褲。可能是因為摔了跤,他那條原本是白色的太極褲,已經沾滿了黃泥,看起來就像一個大小便失禁的病人。
中年人雖然身材消瘦,但卻有張標致而正義的國字臉。他那高挺的鼻梁之上,戴著一副民國時期的圓形老花鏡。在這樣的年代,已經很少看見有人會戴他這種眼鏡了。說實話,他就那樣一個人呆呆地站在院子裏,感覺就像是一個民國時期落難的教書先生。
然而此刻,教書先生並不完全是呆呆地站在院子裏,他的手上還拽著二十幾個牽線氣球。
二十幾個被吹得鼓鼓的氣球,顏色多種多樣,有紅的,綠的,紫的,藍的……五彩繽紛的氣球,將教書先生那孱弱的身體,罩在了中間。仿佛隻要一陣清風,那些氣球就會把這個奇怪的教書先生帶上天。
“臥槽,這尼瑪是什麼造型啊?從教書先生的造型看,也不像是二次元風格啊。可是,他手裏為什麼還要拽那麼多q版氣球呢。”
吳疆站在二樓陽台的走廊上,低頭看著那個手握幾十個氣球正發愣的教書先生,猛然間有種亦真亦幻的感覺。說實話,吳疆長這麼大,見過各式各樣的瘋子,但卻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混搭的瘋子。唐裝,太極褲,民國圓形眼鏡,滿身的黃泥,五彩斑斕的氣球……
我的個天,他應該就是那個像狗一樣喜歡到處雲遊、到處聞氣味的豐胸老師吧?哦不對,是封雄老師!
“咳咳”
吳疆光著膀子,站在二樓輕咳了一聲。因為樓下站著一個瘋子,所以他必須要刷刷存在感。或者說,他這是要給瘋子一個下馬威。
然而,當他正要開口想說話時,那個站在院子中央手握二十幾個氣球的封老師卻伸手製止了他:“小夥子,你上午十點二十分搬進來的?”
“……”
吳疆本想說什麼,旋即一想,這個瘋子好像說得也沒錯啊。他的確就是今天上午搬進來,至於是不是十點二十分,他也沒認真看過表。
“小夥子,你先別說話,讓我先聞聞院子裏的味道。可以嗎?”
“啊,你,你應該就是豐胸老師吧?”
“是封雄老師,不是豐胸老師。小夥子,在我沒有聞清楚院子裏的味道之前,我們還不是朋友。所以,你不可以嘲笑我的名字。”
“啊,好吧,封雄老師您繼續聞吧,不打擾了。”
吳疆從房間裏麵端了張凳子,然後點了支煙,靜靜坐在二樓陽台上抽煙。他一邊眯著眼睛抽煙,一邊欣賞著封老師在下麵像狗一樣地聞味道。
當然,封老師用鼻子聞味道的時候,其實也並不是跟狗一樣。他沒有很誇張地將鼻子拱出去。封老師在聞味道的時候,其實什麼活兒都沒幹。他就隻是靜靜地站在原地,然後微閉著雙眼,將他那不是很大的鼻孔微微朝上,任憑院子裏的氣流自然地湧入他的鼻腔。
大約是一支煙的功夫,封老師終於聞完了院子裏所有該聞的味道。
然後,他二話沒說便靜靜地去了自己的房間,接著他又將手上的二十幾個氣球全都綁紮在房間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