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堅毅的大手握住了我顫抖著的手掌,鬆開了我正握著手術刀的手指,把我整個人都囊括進了胸膛。一股強大的力量迫使我屈服,安心的味道讓我的瘋狂找到了救治的方法。我像是抓住了大海裏的一葉扁舟,緊緊依靠著不敢鬆開。
低沉的聲音在我的頭頂傳來:“已經夠了,接下來的就交給我。”
我茫然地搖著頭,下意識地拒絕:“不,不要,我要親手了結了田雨澤,我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要,我要殺了他!”
突然我陷入了黑暗之中,看不見任何的東西,隻覺得溫暖的大掌包裹住了我的眼睛:“蘇半夢。”
他叫了我的名字,帶著不容拒絕的口吻嚴厲地叫了我的名字。
我的眼睛在漸漸清明起來,這個突然闖進了手術室的男人不是別人,是穆天。
穆天放下了手,把我撈進了懷中,他寬慰似的拍著我的肩膀在我的耳邊說:“蘇半夢,我知道你下不了手,接下來的就讓我來,讓我來為你的過去畫一個句號,以後你的未來都是屬於我的,明白了嗎?”
穆天把我推開,一個眼神就讓熊正儀拉住了我的手,把我控製了起來。
穆天看著我,眼睛裏看不出任何的情緒,隻是冷冷的、淡淡的,不悲不喜。他又問:“明白了嗎?”
我呐呐地張著嘴巴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穆天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我的視線裏,而我被熊正儀直接帶出了房間。
一直到了走廊上,我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感受著冷風從窗口灌進來的徹骨,整個人都傻了。
我抱住了自己的手臂,想哭又哭不出來。
穆天說得沒錯,我下不了手,即使我恨田雨澤,我也沒有辦法真正去掏空他的內髒。不,應該是即使掏空了他的內髒,對我而言也沒有任何的意義,我的青春回不來了,我的寶寶也回不來了,而我還是隻有空虛的精神,帶著滿身的創傷往前行。
“我是不是很沒有用?”我埋著頭低聲問了一句。
熊正儀站在窗口,靜靜地沒有說話。聽到我的問話後才扶了扶眼睛,說道:“你已經很勇敢了。”
我苦笑著抬頭看著熊正儀麵無表情的臉:“難得正儀哥還會安慰我。”
“倒不如說你剛才的情緒已經失去了控製,想象不到你居然會有那麼歇斯底裏的時候。”熊正儀客觀地說了一句,之後就再也沒有了話題。
熊正儀的眼裏,我不過是穆天交給他的任務,雖然他也認可我的能力,但是從來沒有覺得我有過什麼特別之處。像個正常的野心家一樣,帶著虛偽的麵具遊走在浮躁的世界裏。可是剛才感情的宣泄,卻像是變換另一個人一樣,用瘋子來形容也絲毫不為過。
我哼笑了一聲,捂住了自己的臉,想要抹去還殘留在眼角的淚水。
我望著手術室的門口,門被關得緊緊的,即使隔音,我還是能聽見裏麵傳來的驚悚的尖叫聲,隱隱約約的反倒更加恐怖。整個走廊裏就隻有白色的燈光和雪白的牆壁,除了我和熊正儀就再也沒有了別人,裏麵的叫聲更加凸顯。
我靜靜地聽著裏麵的每一絲動靜,手指拽得緊緊的,咬緊了牙關,用緊張來安撫自己暴躁的悲傷。
不知道過了過久,手術室的門重新開了,穆天從容不迫地從裏麵走了出來。
在門打開的一瞬間,我的鼻子靈敏地捕捉到了空氣中肆虐的血腥味,而穆天的身上一滴血都沒有沾到,幹幹淨淨的,就像剛進來一樣,嶄新如初。
穆天走到了我的麵前,居高臨下的看著我:“記住,你現在已經沒有過去了,而你的未來是我的。”
霸道的宣言帶著陰冷的恐怖,一絲絲地侵入了我的肉體,最終鑲嵌進了我的骨髓裏。
穆天是魔鬼,穆天才是真正的魔鬼。
沒有什麼時候比現在還要讓我確信這一點,他的可怕不允許別人的拒絕,本該是最浪漫的情話,在穆天的嘴裏卻變成了沉重的枷鎖。
可是,這把枷鎖卻是我親手選擇,親手佩戴的。
我禁錮了自己的未來,自己的所有,隻為了能複仇,能達成我自私的心願。
所以,我不會後悔。
我看著穆天黑如瀚海的眼眸,隻能說一個嗯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