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麒麟前傳(二)(1 / 3)

許英雄親眼見到當今武林三大高手為戚問所製服,對戚問的尊崇更進一步,亦沒有料到拜師如此順利,轉念想到自己能夠學到戚問的本事,定能親手殺死李依全,一雪家仇,心中不甚快慰。

這夜,許英雄聽著窗外江水拍岸,看著明月照耀櫻花,思緒飛到爹爹媽媽對自己的好處,飛到許家當初如何有錢有勢,眼淚怔怔地流了出來。王素依偎到許英雄懷中,道:“不是已經入了戚問門下了麼?該高興才是。”許英雄點頭,道:“這件事說來還要感激你,還有兄長,也不知道今後還能夠有性命報答你們麼?”王素掙開許英雄懷抱,伸手擋住許英雄嘴唇,急道:“你胡亂說些什麼?你學了絕世武功,又怎會死?”

第二日,許英雄來到戚家莊後花園,見戚問早在亭中等著,忙恭敬地站了過去,道:“師父,我來晚了。”戚問哈哈一笑,道:“無妨,這亭中有圍棋,先陪我對弈一局。”許英雄暗自奇怪:“五年時間本就不多,怎地不學武,要浪費時間在這下圍棋?”但也不敢說出疑問,待戚問坐了,方坐到石凳上,一步一步與戚問下了起來。許英雄自幼跟隨父親研習圍棋,也搜集上古的棋譜鑽研,棋術著實不低,不料直感覺戚問的棋路虛虛實實,自己的攻擊總能被他不經意地化解掉,不多時,急得汗水浸濕了衣衫。

不覺一個時辰過去,戚問道:“到此為止吧。”許英雄不解,這棋局分明還未結束。戚問道:“你這下法全是剛猛的路子,我問你,怎地這般氣躁?”許英雄又想到家人慘死,而自己卻無能為他們複仇,悲從中來,哭泣中,將自己的遭遇向戚問說了。戚問沉吟良久,道:“李依全麼?當年我和無名俠探討武功之時,他還隻是服侍倒茶的小弟子呢!哼,這小子有什麼本事,做這些傷天害理的事情!”許英雄聽到戚問曾與無名俠平起平坐,而李依全隻是身邊倒茶的小徒,想必他實力不過如此,又想:“他隻不過是一個倒茶的小徒,為何師父這般鼎鼎大名的大俠客能夠記得他?難道不是他有過人的本事?”想到這,又是一陣擔憂。戚問見許英雄臉色忽喜忽憂,道:“我已退出江湖,不日便要婚配,過尋常人家的日子,因此不能去幫你殺李依全。”許英雄道:“滅門之仇怎可讓師父代勞。”戚問笑道:“你是不是擔心五年之後難以報仇?”許英雄被說中心思,扭頭不答。戚問道:“習武,內功乃是根本,內功深厚者,輕功必快,出招必狠。但是,一來你性格剛猛,不適合研習高深的內功心法,二來,隻有五年時間,五年之內不可能在內功上有怎樣高超的造詣。”許英雄急道:“那如何是好!”戚問眼望東邊,道:“早年我遊曆天下,曾跟隨一艘貨船到訪過東瀛。”許英雄驚道:“東瀛?”戚問道:“不錯。東瀛武術與中原武術有很大區別,我中原武士注重內修,而東瀛武士則在意招數上的速度、準度和出其不意。兩者若都練到了極致,當然是我中原武術更勝一籌,內功深厚者可在數尺之外發招製敵,任他招數再奇特又有何用?”許英雄道:“確實如此。”心中直佩服戚問見多識廣,心想若不是身負家仇,也當效仿師父,遊曆天下。戚問道:“隻不過東瀛武術易於速成,而中原內功需要修習者長練不輟,在今朝之前,中原尚還有無數俠士潛心修煉,現下世人爭名奪利,致使我中原武術荒廢墮落,卻讓東瀛虎狼之輩侵我國土,擾我國民,可悲可歎!”

許英雄長期隻與生意打交道,接觸的也都是染滿銅臭的商人,連他立誌學武也隻是受家仇刺激,哪裏聽到過這般慷慨的談論,被戚問的大英雄情懷深深折服,心裏與他更親近了,見戚問激動,忙道:“師父,你何不重出江湖,重整武林?”戚問笑道:“這件事,我不是交給你了麼?”許英雄大驚,道:“交給我?”戚問道:“昨日我不是說了讓你五年後率領中原武林討伐枯城麼?一舉奪得麒麟刀之後,你便可成為武林盟主,蕩清武林的暴戾之氣便指日可待。”許英雄道:“可我的武功……”戚問道:“適才我已說了,東瀛武術易於速成,你可隨我修習,五年之後,憑借出其不意的招數,中原武林中的大俠、前輩一時間全不是你的對手。”許英雄聽到自己要修習東瀛武術時已是驚恐不已,哪裏想到過打敗武林高手?嚇出一身冷汗,雙手直搖,道:“師父,我可不能學東瀛武術,這叛國之罪徒兒擔待不起。”

戚問臉色凝重,將許英雄帶到後堂,道:“這是戚家祠堂,我戚家幾十年來,或明或暗都支援過抗擊倭寇的軍隊,這祠堂裏都供奉著因阻擊倭寇失去性命的戚家祖先,你且拜祭吧。”許英雄撚了香,跪拜了,道:“師父,既然戚家與倭寇有深仇大恨,你怎地還要我修習東瀛武術?”戚問道:“這些年來,倭寇侵擾我沿海,不知道有多少中原武士投靠了倭寇,更不知道中原高深的心法已有多少流落到倭寇手中,而我們卻自恃清高,不屑鑽研東瀛武功,這般如何能夠做到知己知彼?”許英雄點頭稱是,但仍猶豫不決,戚問道:“你隻是修習倭寇的武功而已,又不是投敵叛國,何罪之有?再者,你不要報複家仇了?”

許英雄緩緩站起,這些天來,始終縈繞在腦中的是如何一雪滅門之仇,並未想到國家命途、武林運勢,但在和王修、王素以及周天雄的朝夕相處中,心中暗暗冒出一個念頭,那就是國仇似乎比家恨大得多,再有,父親生前也一直主張抵抗倭寇。現在戚問要他修煉東瀛武功,雖說隻是修習他們的武術,並非投敵,假若當真練了東瀛武功,日後如何在中原立足?可假若不從,滅門大仇又何時能報?長歎一聲,心想:“殺了李依全,我就自刎謝罪!”下定決心了,似乎也輕鬆了些,道:“師父,我願意修練東瀛武術。”戚問大喜,道:“好!早年為師在東瀛練了一套刀法,出手極為毒辣,常能一招致命,攻擊力極強,這五年你且苦練這部刀法吧。”許英雄急忙跪倒,道:“請師父授藝!”戚問笑道:“很好很好。這部刀法,修習者需持寬口大刀,招數剛猛,蠻橫無理,你此刻的心境對於練這樣的刀法,大有幫助。此刀法共有劈字訣和斬字訣兩部,前兩年你姑且隻練劈字訣,後三年則修煉斬字訣。隻是我這刀法還未命名,從今往後,這刀法就是你的了,你取個名字來?”許英雄想起自己重生於櫻花林,王修父女對自己實有再造之恩,此生無法報答恩人,就讓自己牢牢記著這恩情,來世再報,道:“師父,叫櫻花刀法可好?”戚問聽畢,哈哈大笑,道:“這般秀氣的名兒,怕是更會讓對手出其不意了!好!好!好!”

自此之後,許英雄潛心在戚家莊修習櫻花刀法,愈來愈感覺這刀法平平無奇,而李依全武功高強,身邊甲士如林,對自己能否除掉李依全實無把握,但又沒有好的辦法,隻能跟著戚問修煉。

就在許英雄流落杏子村的第二個年頭,正值櫻花爛漫,春色盎然,王素為許英雄生下一個男嬰,許英雄激動不已,拉著周天雄喜道:“我許家終於有後了!今日回首,還要多感謝兄長!”說畢拜倒在地,喜極而泣。周天雄微微一笑,道:“看到兄弟和弟妹有了兒子,做兄長的也歡喜得緊。”

王修深知許英雄複仇之念甚堅,不願外孫受其父心性影響,問道:“英雄,聽說你還有個哥哥?”許英雄道:“哥哥也在那艘船上,被李依全這狗賊……給害死了!”兩年過去了,王修見許英雄心誌不改,搖搖頭,道:“你哥哥育有兩子麼?”許英雄道:“正是,兩位侄兒也在錢塘江中殞命。嶽父問這個幹麼?”王修道:“你身負家仇,日夜苦練武功,要去殺李依全,我不阻攔你,但是你不能否認,你活得很累,是麼?”許英雄切齒道:“隻要能殺了李依全,受這點苦算得了什麼!”王修道:“隨你去吧。我外孫就叫許三郎罷,就是你許家第三個男子的意思,他的人生我們不必去強加功名、成就和仇恨,任由他自己去抉擇,你說可好?”

許英雄自幼錦衣玉食,到了二十歲年紀上下,家遭變故,全是憑借一口複仇之氣才能受得練武的艱苦,他自知這不是最好的生活,也不是常人要的生活,更不是兒子以後的人生,道:“嶽父,俗話說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我此生選擇武功實是無奈之舉,我兒三郎還萬望嶽父悉心調教,將來得成大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