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榮就坐在沙發上閉著眼睛，享受那些讓人心懷感動的樂符。不忍心打破這種靜謐和幸福，素素就地坐在門口看著他，她願意等著他睜開眼睛，她願意一直等下去。
“我是不是不該遇到她？”以榮突然輕聲問道。
素素慌忙回過神來，發現他依舊閉著眼睛，但他已經知道她來了，他是在問她，口吻充滿輕微的哀歎。
素素心情低落，她在想，若她沒有遇上以榮，那今天的一切也許都會是另外一番景象，或好或壞或悲或喜，這就是命運，如以榮在與她的生死關頭所說，沒有選擇。
“我是不是應該忘記她？”以榮繼續問。
素素很想勸解他，卻不知要怎樣開口，但又不忍看他獨自難過下去，就說道：“人始終都是要睜開眼睛的，閉上了，那就是永遠的回憶了。以榮……有一個人會一直等著你睜開眼睛，這就是命運，沒有選擇。”
一顆淚從以榮麵上流下去，許久，他睜開眼睛問素素：“你經曆過背叛，你能告訴我那是什麼滋味嗎？”
素素目光黯然，他口中所指的背叛是指範芝華，這是她最不願意提及的名字，他卻偏偏在這個時候說出來，素素躲開他的目光，心中愧疚不已，但她還是很認真的說道：“很痛。但那痛讓我醒悟。有時候，人經曆一些疼痛未必是壞事，痛教會我們做人……要做一個對得起自己和他人的人。”
“素素。”以榮聲音沙啞，像一個哭啞了嗓子的孩子：“我控製不住不去想她，在她離開那天起，我就決定要忘記她，可我一直做不到，我對她的恨不完全是因為愛。”
“那是因為什麼呢？”素素問道。
“她可以跟任何人，我不懂她為何最後跟的人是大哥。”他蹙著眉頭，滿麵痛苦。
素素深知白如絮對他的傷害不僅僅是愛情，還波及到了親情。
“那是他們相愛了。”陡然冒出的聲音是從素素背後傳來的，素素慌忙轉過頭，看到了雪芬陰沉的麵孔，她長發披肩，改變以往挽著發髻的發型，穿著緊身的條紋長裙，上身掛著棗紅色披肩，她從素素身邊走過去，一步步走到以榮跟前，她再次加重聲音：“那是愛情的力量，可以摧毀一切。”
“夠了。”以榮怒視著雪芬。
雪芬抱著雙臂：“對了，還有一事要告訴你，我保證你聽到這個消息一定會好開心好開心的。”
以榮冷言回絕道：“我不想知道，你出去吧。”
雪芬一副充耳不聞的模樣，繼續說道：“白如絮出車禍死了，還有她和你大哥生的那個小孩子，也被她一起永遠的帶走了。”
以榮猛然站起身來，大步走了過來，緊緊抓住雪芬的肩膀，大聲說道：“我要你閉嘴，我要你給我滾，給我滾！”他情緒很是激動，行為過於失控。
素素很少能見到以榮如此激憤，他的麵部肌肉因為生氣而在抽動。素素連忙跑過去，拉著以榮的手臂，生怕他會對雪芬做出過激的事情。
“那是無法逃避的事實，以榮，老天終於開眼了，讓他們嚐到了報應的滋味，是不是一件很令人欣慰的事情？”雪芬嘴角勾起一抹幸災樂禍的笑。
以榮雙臂陡然一用力，雪芬被推倒在地，以榮大步朝門口走去，素素連忙追出去。雪芬趴在地上嘶聲痛哭起來，那悲痛的聲音瞬間充滿整個地下室。
******以榮的身體實在經不起折騰，打開門沒跑多遠，他就氣喘籲籲被追上來的素素攔住了去路。他推開素素要繼續一個人跑下去，可是素素攔腰抱著他，苦苦哀求道：“再跑下去，你會死的，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她拚命的搖著頭，仿佛一個與不公命運抗爭的孩子。
素素一遍遍的‘我不要你死’如一個個釘子，死死的釘在以榮痛的無以複加的心上，以榮抱著素素痛哭起來，那些淚水仿佛濕潤的苔蘚，在他陰冷的心中無法控製的蔓延著。
“為什麼我們都要那麼苦……”以榮咬牙切齒道，聲音卻柔軟而無辜。
是啊，為什麼呢？他們都那麼無辜，那麼善良，為什麼都要那麼苦，兩個那麼苦的人那麼的缺失溫暖，又彼此無法溫存，卻又不得不相遇相知，相依於酸澀痛苦中，這難道就是以榮口中所謂的‘人生’麼。
一輛車陡然停在離他們不遠的山路上，在蒼翠欲滴林子的映襯下，便可以看到蜿蜒細長的山路上站著兩個相擁在一起的人。黃明貴打開車窗，一隻手緊緊的抓著窗棱，塗著紅色指甲的手指像是在滴血，她的牙齒咬的‘咯嘣’響。若不是柯夫人提醒她以榮可能會去山莊，她還真是會錯過這場可以驚怒於天地的擁抱。
再也忍無可忍了，黃明貴拿出手機按出幾個號碼，不一會兒那邊傳來素素沙啞的聲音：“喂。”
“我婆婆叫你帶我老公回家，就現在！”說罷她斷然掛了手機，便看到遠方素素從以榮身邊往後退了一點，他們之間終於可以看到一絲縫隙了。“算你還有點良心。”黃明貴啟動車子繞著山路直接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