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作來報吳晲率親衛軍出府的時候,李好義剛好結束祭祀,正領著一幫豪傑去儲物間領取兵器。接獲消息,李好義心中大喜,暗自讚歎安丙妙算。聽聽更鼓,回頭對李坤辰說:“是戳瞎吳賊的眼睛的時候了。”
李坤辰點頭表示明白,朝身邊兩人一擺頭,三人便各取趁手兵刃,轉身離開了。李貴不解,悄聲問李好義:“坤辰兄帶人幹什麼去?”
李好義神秘地一笑說:“兄弟們進城的時候,已經引起吳賊的注意,派了探子來監視。就像吳賊的眼睛一樣死盯著咱們,每隔半個時辰就向吳賊通報一次。咱們行動在即,先得戳下吳賊的眼睛,不然,豈不真成了在吳賊眼皮子地下行事了?”
李貴恍然,連讚李好義慮事周密。李好義笑著說:“不是我慮事周密,是安丙安大人慮事周密。不僅這邊要戳瞎吳賊的眼睛,楊巨源那邊,也同樣要在此時行動,戳瞎吳賊監視他們的眼睛。”
李貴聽李好義說,這都是安丙的主意,不由感慨:“原來是安大人主意!難怪大家要公推他出來主持西北大局!”
李好義笑著說:“看,他們都選好了趁手兵器,咱們也別閑著,走,選一樣去。”
李貴看眾人時,見大家兵器在手,都忙著耍弄,看是否趁手。一時間後院裏刀光劍影,仿佛成了訓練場,不覺手癢,跟著李好義便走進了儲物間。李好義事先儲備了近百件兵器,此時已被拿得差不多了。李貴見沒啥趁手兵刃,隻好胡亂提了柄開山斧,走出儲物間來,選塊空地,耍了起來。眾人見李貴的兵器顯得霸氣十足,又見他橫砍豎劈,舞動起來風聲呼呼,斧影重重,都停下來觀看。李貴舞了一通,使得興起,一招力劈華山,照著院中一條豎放的條凳就是一斧頭,隻聽哢嚓一聲響,三尺條凳頓時一分為二,剖為兩瓣,嘩啦聲裏倒地不起。眾人見狀,鼓掌喝彩不迭。
李好義待李貴收起開山斧,拍著他的肩膀,笑著說:“吾兄神力,一柄開山斧使得出神入化,今夜頭功非君莫屬!”
李貴拱手說:“誅殺逆賊,為家兄報仇,義不容辭!”
正說話間,李坤辰三人悄悄走了過來,附耳對李好義說:“吳賊眼睛已被戳瞎,幹淨利落,沒留活口。”
李好義說:“幹得好!”
李坤辰說:“眼看四更將殘,五更將至,該出發了。”
李好義點點頭,拔劍出鞘,飛身一躍,跳上一張飯桌,舉劍對眾人說:“各位,時辰已到,準備出發!”李好義神情嚴肅,目光堅定,眾人聞言,自覺整隊,站成兩列,一時肅立無聲,一齊拿眼望著桌上的李好義。
李好義跳下桌來,走到隊伍的最前麵,揮劍朝院門一指,低聲說:“出發!”說著,帶頭走了出去。
李好義率領族人和一眾豪傑七十餘人闖出李府時,抬頭看了看漆黑的天空。這是月末最黑暗的夜晚,又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伸手難見五指,邁步看不清地麵。夜是如此深沉,連一向隻能在夜間聽見戰馬嘶鳴,金戈碰擊的李好義也聽到了牆角的蛐蛐鳴叫,那聲音悠長婉轉,動聽如胡笳,如羌笛。
一行人悄悄摸向蜀王府,腳步輕得幾不可聞。沒有人咳嗽,更沒有人說話,夜空中顯得略微不安的,是七十多人粗重的鼻息和過速的心跳。
再輕的聲響也逃不過狗的耳朵。巷子裏突然傳來誰家看門狗的亂吠,汪汪汪地叫聲甚急,仿佛追咬著乞丐,又好像在撲攆著雞鴨,吵得讓人心驚肉跳。
“怎麼辦?”走在李好義身旁的李坤辰問。
“剁了!”李好義冷酷地說。
“剁了!”兩個字從隊伍的最前排傳下去,一直傳到最後排,隻花了不到一泡尿的時間,一泡尿後,犬吠停了。天地間重又陷入死一般的寂靜,更深時深巷特有的寂靜。寂靜的夜空裏,彌散著一種恐怖的血腥味。